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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樹下納涼,軒轅青鋒試探性問道:“今日造訪下馬嵬,應該算是那棠溪劍仙你盧叔叔,還是兵部侍郎盧家盧白頡?”
徐鳳年輕聲道:“都算,以棠溪劍仙的身份問劍贈劍,了清情分,自降身份以長輩率先問候晚輩,我就不用去禮部尚書盧道林那邊多事。盧叔叔為人不俗,可惜身在廟堂,位居高位,事事要為家族設想,自然沒辦法情義兩全。我識趣,就不讓他難堪了。換做別人來做,哪裡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親自登門,和顏悅色跟我吃上一頓飯,恐怕也就是找人傳信下馬嵬而已。”
軒轅青鋒冷笑道:“官場人物,果然彎彎腸子比九曲黃河還來得多。”
徐鳳年笑道:“這都算淺顯直白的了。”
軒轅青鋒撇過這檔子烏煙瘴氣的事情,好奇問道:“你猜誰會第一個來下馬嵬找你的不痛快?”
徐鳳年想了想,緩緩說道:“京城多的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不過敢直接殺將上門的二愣子,屈指可數,跟我不共戴天的隋珠公主肯定算一個。接下來還有幾人……”
才說到這裡,捉驛童梓良站在院門口敲門幾聲,這才稟報道:“殿下,公主殿下微服私訪下馬嵬。”
軒轅青鋒愣了一下,一向很烏鴉嘴的徐鳳年一臉自嘲起身道:“我去見一見。”
那隋珠公主趙風雅已經到了外院,身邊扈從依舊是那名腰懸蠻錦雙刀的東越亡國貴族張桓,當初一起上武當的十二監掌印之一孫貂寺,回宮以後就很快失勢,迅速淡出視野。她見著了腰間除了玉帶子空無一物的徐鳳年,嘖嘖道:“如今連刀都不敢佩了?怎麼,怕有人找你比武,露餡?還說什麼殺了提兵山的第五貉,你糊弄誰?”
徐鳳年眯起那雙太多女子可遇不可求的丹鳳眸子,微微笑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趙風雅勃然大怒道:“為何不是徐伯伯來京城,你一個廢物來這裡湊什麼熱鬧,不嫌丟人嗎?”
徐鳳年不痛不癢說道:“徐驍說讓你帶我去嘗些京城小吃食,我看就算了。”
趙風雅呸了一聲,“你這麼一大坨狗屎,本宮繞道而行還來不及!”
徐鳳年故作訝異道:“公主當下可不像是繞道而行的行事啊。”
趙風雅冷笑道:“本來只是讓張桓來揭穿你的麵皮而已,不過見你越活越回去,竟是連佩刀的膽子都沒有,本宮連踩上一腳狗屎的興趣都欠奉!”
軒轅青鋒站在徐鳳年身後,嘴角翹起,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腰懸長短兩柄犵黨刀的張桓起先見著徐鳳年以後,就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看到紫衣年輕女子以後,更是如臨大敵。對於公主殿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啟釁於人,實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知。江湖跟官場不一樣,官場上越是成精的老狐狸越是毒辣,越讓人尊老。而行走江湖,則是寧欺白鬚公莫欺少年郎,江湖人士過了壯年後,大多如棋之定式,境界攀升遠遠遜色年輕時代,大器晚成畢竟罕見。對上一個比起武當山上差別雲壤的北涼世子,就已經讓張桓覺得不可捉摸深淺,何況還有那名容顏服飾俱是妖冶媚人的陰沉女子,氣機之鼎盛,已經到了讓張桓幾乎不用拔刀便認輸的可怕程度。
徐鳳年笑眯眯道:“那正好不用髒了公主的腳,皆大歡喜。”
隋珠公主轉身,撂下一句石破天驚的讖語,“敢截殺皇子,本宮看你徐鳳年怎麼活著走出太安城!”
徐鳳年抬頭望著那一片空蕩蕩的秋天,閒淡說道:“快看,一隻麻雀來了,麻雀又走了。”
趙風雅怒氣衝衝轉身,張桓都不敢阻擋,她走到臺階下,指著站在臺階上的徐鳳年,“你再說一遍!”
徐鳳年低頭笑望向這名潑辣驕橫女子的小巧鼻尖,雀斑細碎而俏皮,“我說麻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