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放下找趙寂勸說一番的念頭,只是把初宴找去,關切地問了些話,又說了趙寂是在胡鬧之類,但最後話鋒一轉,還是讓她好好照顧小殿下。
初宴自然應了。說來奇怪,她只是比趙寂大了兩歲,怎麼這位郡守大人如此確定她能照顧殿下了呢?
她不知道,這還是因為她身上遠超常人的沉穩。
從萬昭華這裡回去,趙寂已然用過晚膳,約摸也出去走過了,正安靜地在桌前練字。先生並未佈置課業,因此初宴猜測,這應當是宮裡的功課。
約莫是萬貴妃會檢查,趙寂每寫完一張,便讓初宴晾乾放到一旁的小匣子裡,一連寫了五張才停下來,揉著手腕不肯再寫了。
衛初宴見其他宮女並未勸說,便知道這應當就算是完成了,便把最後晾好的一張紙小心折好放進匣子,然後鎖上了。
趙寂把玩著手中的筆桿,有些無聊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然後問了句:“衛初宴,奴僕真的和牲畜有別嗎?”
生在天家,養在深宮,趙寂卻被萬貴妃保護的很好,可就是保護的太好了,她偶爾見到宮婢被隨意打罵,便覺得不舒服,有時見到還有人被杖斃,便更是難過。她有時也同皇兄皇姐們說,讓他們不要這麼隨意輕賤人命,換來的卻是他們的嘲笑。
她心中委屈,跑回去告訴母妃,可母妃也只會摸著她的腦袋告訴她,寂兒,他們並未做錯什麼,宮中每日不知有多少奴才被責罰,也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這裡,那些人的命,一點都及不上她們的。
一個極賤,一個極貴。
可是趙寂總覺得,這樣隨意地拿走別人的性命,總是不好的。她很不喜歡這樣,但自從皇太子哥哥以棋盤敲死了對他大不敬的中山王太子後,母妃好像......也開始想要她狠下心來,殺死一兩個人了。
年紀雖小,趙寂卻很敏銳,對於母妃所想要她做的事情,她更是抗拒的很,那夜鬧了一晚,終究不肯下手,但那兩人還是被母妃親手殺掉了。
那些鮮血濺到她臉上,還是熱的,她後來摸了一下,摸到一手的粘稠。
她罕見地同母妃發了脾氣,甚至不願與她回宮,若是回宮就代表著要殺掉更多的人,那麼她寧願長長久久地呆在外面。母妃拿她無法,允了她再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
這樣,她才還留在榆林沒有走。
雖然覺得母妃不對,但是這幾日母妃不在身邊,她又開始對此產生了懷疑,母妃不會害她,平日裡也教過她很多道理,她怎麼能質疑母妃呢?
在不安和迷茫中徘徊,趙寂正處於看不到前路的時刻。而衛初宴下午那段話,卻如同夜幕中突然燃起的火光,將黑暗照亮了一角,令趙寂不由自主地朝著她靠近,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有聯絡的,不是無故發生的。
然後還有就是,奶寂留下來的原因很複雜,這裡說出來的只是寂自己以為的原因。
第十七章 解惑
“衛初宴,奴僕真的和牲畜有別嗎?”
這話傳入初宴耳中,令得初宴訝異地望向了趙寂。夜色已至,屋中四處都燃了油燈,如豆的燈光旁,趙寂仰頭把衛初宴望著,水汪汪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在衛初宴的記憶裡,趙寂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她年少即位,身邊猛虎環伺,因此,做起事情來,格外的狠,狠到將猛虎也馴養成了家貓。
前世的趙寂,從不在乎奴役的死活,她連勳貴都玩弄於股掌之中,何況是低賤如塵土的奴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