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緊著眉頭,想到那個年少時與他一同學過箭賽過馬的少年,不免問道:“阿戒怎麼沒的?”
範伯眼中難掩傷懷:“原上獵捕的時候沒了。”
霍戍張了張嘴,有許多的話想說,可到嘴邊又好似沒什麼話能說。
最後也只有悲哀的兩個字:“節哀。”
“都是過去的事了,人各有命。”
話雖如此,說起已故的兒子,到底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對了,阿戍,你如今是何營生?北邊的戰事停了,活著的人都返還了鄉里,你既未入京,還與南邊的商隊一道?”
“戰事停歇,我只身去了南邊,成了家。此次回北域,是做生意過來的。”
霍戍轉看了遠處的馬棚一眼:“他們也是我從南邊帶來的人,今販了茶,預備返還了。”
範伯點了點頭:“好,好事情。”
他眼間有笑:“你自小就有本領,如今能從南邊帶貨至北做生意,實屬不易。”
說著,轉又想到什麼,他連忙道:“對了,阿守他……”
霍戍聽到這兩個字乍然變了神色,看向了範伯。
察覺到霍戍那雙三白眼裡的冷光,範伯默了默,又將話吞了回去。
空氣中靜默了片刻。
桃榆動了動眸子,小聲問道,打破了寧靜:“阿守是誰啊?”
範伯看向了桃榆,又見著他被霍戍握著的手,試著同桃榆說:“是……”
“是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話終究還是從霍戍嘴裡吐了出來:“如今又是死是活?”
範伯連忙道:“他就在這兒!”
旋即他又試探的問:“你走後,這些年,他時常掛記著你。你要不要見見他?”
霍戍未置可否。
範伯見此,折身想要前去喚人。
“罷了。”
“這麼多年過去,也只當我是死了。我們即將啟程,無需多此一事。”
“他沒想過你死,北方戰事結束,他還四處打聽過你的訊息。”
“要是知道你還活著……”
範伯話還沒說完,馬棚那頭傳來聲音:“霍哥,這邊已經好了!”
霍戍收回眸子,同範伯拱了拱手:“範伯,後會有期。”
範伯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見著霍戍決絕的神色,又未說出口。
他展開眉,轉道是:“阿戍,一路順風。”
霍戍應了一聲:“保重。”
遂拉著桃榆闊步而去。
桃榆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範伯。
他總覺得走的似乎太過匆然,但又不知當如何阻斷霍戍的決定。
車軲轆碾動,馬蹄沙揚。
一行大隊伍沿路而去,浩浩蕩蕩。
範伯望著遠去的隊伍,眸光拉的有些惆悵。
他心緒複雜的無復言說,立在風中像一顆百年的枯木。
“範伯,你在這兒!我尋你好一陣兒!”
破風而來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有一匹小馬不肯吃草,你快給看看去,待會兒叫馬頭曉得了阿守少不得又是一頓鞭子。”
範伯回過神來,神色一緊,同來者道:“什麼時候不吃的?”
“早上就不肯吃了。”
範伯匆匆跑回馬棚去,老遠鞭子和斥罵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兩人心頭一驚,連忙上前,就見著馬頭直甩著能叫人皮開肉綻的鞭子,勁風從身上掃過叫人後背一涼,跟何逞於甩在皮肉上。
“趁著人多我鬆懈了一眼,你小子便偷奸耍滑,馬都叫你給喂死了,這一匹幼馬少也要十兩之數,夠買你幾條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