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一看,竟不知如此嚴重。所幸幾個婆子早已捆了,還請母親示下如何發落。”
太夫人頭髮已是半白,齊整的梳著個圓髻,不拘言笑。眉心有著深深的豎紋。此時穿一件秋香色的對襟衫子,下頭是八幅的長裙,胸前掛著一串南珠長鏈,滾圓的珠子,顆顆都有拇指大小。
她瞥了伯夫人一眼,撥了撥腕上的數珠:“老大家的,這些婆子連個軟椅都抬不好,還有什麼用處?趁早打發了。”
伯夫人斂眉應是:“母親說的是。只這一回,她們也算是無心之失。原先媳婦替蓮華收拾院子時就說要將這青苔鏟去。伯爺只說光禿禿的,少了幾分意境,便留著了。誰知這些積年的青苔,真是一點也沾不得的。”
說著她抬眼,平靜的看向小曹氏,語意深長。
☆、第17章 認人
融伯爺想起自己確實說過這話。
他對著小曹氏便面露歉疚安撫之意,小曹氏默然不語。
太夫人提聲打破僵局:“好了,讓人在池邊鋪上石子,也就是了。”
伯夫人收回了目光:“是”。
太夫人移動視線,目光落到後頭的薛池身上,略緩了神情:“這是大姐兒?過來讓我看看。”
薛池上前幾步:“阿嫵見過祖母。見過父親、母親,見過各位叔父、嬸孃、兄弟、姊妹。”
薛池養了一年,面板白皙許多,但在閨閣女子中仍是偏黑一點,卻顯得很健康,眼神又清澈又靈活。太夫人見她模樣兒爽利,聲音也像玉珠兒似的清脆,一串兒說來不打磕巴不怯場,不似小曹氏黏黏糊糊,心裡先喜歡了一分,神情又緩了些。
因此她有意不去搭理小曹氏,只問薛池:“這一路可辛苦了?”
薛池先在不露齒的限制下給了個儘量大幅度笑容,然後才道:“不辛苦,每日裡避開了最熱的一個時辰,丫環婆子跟著車走都使得,且我們還是坐在車裡。”
太夫人面上不由就露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坐在下邊的幾位姑娘道:
“我常說了,你們這些姑娘家也不要太嬌氣了,似個美人燈兒,吹吹就倒了。心裡再有九曲十八彎,那也頂不了事兒。咱們家的姑娘不說舞刀弄槍的,但多走兩步路、多坐幾日車,都得經得住才好。像大姐兒這樣,就很好。”
二夫人腆著一張臉湊過來:“母親當年可是個巾幗英雄,改日必得請個武師傅來,教二丫頭好生學著,旁的也不用,只消能幫母親每日裡將那瓦缸翻過來洗淨,也就罷了。”
二夫人嘴裡的瓦缸,是放在碧生堂院裡松柏樹下的一口半人高的大瓦缸。只因伯府的幾口水井出的水都不甘甜,旁人也就罷了,是不能委屈了太夫人的,因此每日都遣人往進須山上去挑了山泉水來灌到這瓦缸中供太夫人飲用。這缸十分沉重,每隔兩日清洗須得三個粗使婆子合手才行。
因此太夫人一聽二夫人這話,不免啐了她一口:“照你這樣說法,竟是要學得五大三粗的了?”
到底是被逗笑了。
二夫人不聲不響的就將薛池貶成了“五大三粗”,她面帶得色,視線落在伯夫人面上。
伯夫人不動聲色。
而薛池對此一無所覺,只笑著聽。
太夫人暗中看著,不由點了點頭。她招了手讓薛池更走近些,也不知怎麼的,竟從薛池身上看到了幾分老伯爺的眉眼影子,因此向著身邊的大丫頭春吉看了一眼,春吉立即將先前備好的見面禮端了出來。
太夫人指了指托盤上的一對赤金蝦鬚鐲:“有多少話,往後有的是時候問,這回只是讓你認一認人。這對鐲子你戴著玩兒。”
二夫人面上微露不屑,薛池也知道金銀有價玉無價,一對金鐲子作為祖母給長孫女兒的見面禮,大約是輕了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