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肖緣煮好了豬食,等周桂花和肖一德都下了地,去接肖忠過來。夏至未至,農村的初晨尚有些涼意,半山腰上裹了一層白霧,朦朦朧朧似雲如煙,青翠的大山巍峨莊嚴,是周遭生靈堅實的依靠和生存的資本。
肖緣抱著小忠,由堂嬸送到門口,聽她囑咐,“小緣,明年那孩子確實悶得很無趣,不過他心裡明白,知道怎麼對人好,你跟他好好處,嬸兒看好你們哩。”
肖緣只能敷衍幾句,感覺堂嬸對她大侄子的終生挺上心,不過聽她娘說堂嬸就這一個哥哥,杜明年是她唯一的侄子,可以理解。
小忠會自己走路,雖然不怎麼穩當,看見好玩的東西就待不住。肖緣跟著他,以免他摔倒,從田坎上拽了一把狗尾巴草給他編了一隻兔子拿著。
沒走到家門口,遠遠便見杜明年從土路上來,手裡提了個籃子,興沖沖的。看見肖緣特別高興,肖緣停下步子打招呼,杜明年從兜裡抓了幾顆糖給肖緣,“我剛從我姑那過來,這糖是我從家裡帶來的,全給你。”
生活貧乏,小孩子們沒什麼零嘴,鬧騰的還會偷洋芋烤,或者用彈弓打鳥祭祭五臟廟。肖緣這樣的老實孩子,長到這麼大,吃糖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
她看了看,不想要杜明年的東西,肖忠太護食,全攬進自己懷裡藏著。杜明年順手將肖忠接過去,讓他坐在自己手臂上,顛顛兒的送肖緣回家。
兩個人也沒啥話說,肖緣就問杜明年關於打鐵的功夫,涉及到自己熟悉的領域,杜明年挺有話說,肖緣聽得津津有味。肖忠不安分,在杜明年懷裡亂拱,手摸到人家外衣裡,突然掏出幾顆水果糖,看起來比給肖緣的包裝更精巧些。
肖緣愣了一下,順手將耳邊的頭髮別到耳後,裝作沒看見,其實心裡鬆了一大口氣。過了一會兒轉頭去看,杜明年臉色有點僵硬,抓住肖忠的手不讓他亂動,將人還給肖緣,找了個藉口跑掉了。
肖緣戳戳肖飛的小臉蛋,笑道:“小調皮,就你會來事兒。”
肖忠還不明白髮生了啥事,他只是手舞足蹈往一邊撲,肖緣按住他,抬眼看去。艾草高高的紮了一片在路邊,中間似乎有一塊兒禿了,空出來一塊。
肖緣扒拉開草叢,只見何兆蹲在那兒,一隻手大拇指含在嘴角,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發現自己被人看見,轉了個方向繼續畫。
他挺高的個子,蹲在那裡挺憋屈,頭低低紮下,誰也不打算理的樣子,難怪肖忠覺得好玩。大概已經等了很久,衣裳邊緣掃過草尖溼了一圈,脖子根不知哪裡沾得水珠。
肖緣摸摸肖忠的小腦袋,“哥哥玩兒呢,咱們回家啦。”何兆抬頭盯她一眼,就像家裡的狗,給它吃骨頭,到嘴邊了就收回去,委屈又不滿地看你。可是你被欺負了,它第一個衝出去不要命保護你。
肖緣突然想起何兆護著她,差點打了夏寡婦的事,心頭有點軟。放下肖忠也蹲著,“你在這裡做什麼?”
“沒幹什麼。無聊。”何兆忍住盯著她看的衝動,眼皮拉聳下來,數地上的螞蟻。
“那天,何叔打你了?”她一邊問,一邊扶著肖忠。肖忠學他們想一起蹲著,奈何腿短,總忍不住往後仰,乾脆坐在地上。
“沒。”
就不說話了,肖緣也不知找什麼話題跟他聊,蹲著腿麻了打算站起來。何兆開口,“你那個物件一點都不好。”非常肯定嫌棄的語氣。
肖緣琢磨著,杜明年什麼時候成她物件了,一時沒吭聲,末了反問,“你怎麼知道?你又沒見過人家。”
何兆想忍,但是沒忍住,“連幾顆糖都捨不得給你,藏著好的,跟他在一起你圖什麼?圖他吃獨食,圖他苛待你?”他都看見了,有些生氣又有些默然,生氣杜明年能光明正大跟她相親卻不好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