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心裡的恐懼已經全然被驅散了,只有無邊的怒火在胸腔裡熊熊地燃燒著。
她抄起木椅子砸向面前的男人,“滾啊!”
“哎,你這…”
徐堯擋開了椅子,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姑娘情緒這樣激動,這會兒只怕是不可能從她身上榨出什麼油水了,反而還會把關係搞僵。
“好嘛,我走,你自己冷靜一下。”徐堯退出了房門,“好好想一想,你是我女兒,永遠都是,血緣是斬不斷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說完,他啐了一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筒子樓。
而他最後的那句話,宛如一根根尖銳的釘子,將蘇渺釘在了牆壁上,動彈不得。
全身血液逆流,冷顫不斷。
他說的對,罪惡的血緣…就像某種不可掙脫的宿命。
她眼睛微紅,抬頭望向了那一格小小的四方天。
努力奮鬥了這麼多年,拼命想要飛出這黑暗惡臭的泥沼。
可她飛不出去啊!
有好多隻手拖拽著她,她飛不出去,更追不上他。
不,不僅追不上,她還會拖累遲鷹,還會把他拖入泥沼,一起沉淪。
兩個小時後,副食店的王爺爺看到蘇渺失魂落魄走出來。
她表情麻木,愣愣地站在階梯上,眯眼望著天際西垂的太陽,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叫住了她:“丫頭,沒得啥事撒?有什麼跟爺爺說。”
“沒事,王爺爺。”
“莫理那個二流子,快回家去吧。”
蘇渺僵硬地走過來:“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王爺爺嘆了口氣:“哎,你媽是個命苦的人,農村出來一個人在外面闖,也沒讀啥書,稍微長相比別人好點,又被男人給…”
他頓了頓,不再說下去,轉而道,“徐堯是你爸爸,但是這也不代表什麼,你要自己爭氣,曉得不!”
“我曉得了,謝謝王爺爺。”蘇渺走進副食店,從櫃子上拎了一瓶蜜桃味的白酒江小白,回身掃碼結了賬。
……
夜幕降臨,一個人在街上游蕩了很久,她很害怕,害怕得連家都不敢回。
不敢回原來的家,也不敢回遲鷹的家,她覺得自己真的好髒。
見到那個黑斑男人之後,她覺得自己的頭髮、她的面板、她的指甲、甚至她的血液…全都是髒的!
遲鷹是那麼潔癖的男人,他肯定也會嫌她髒。
眼前的路已經被淚水模糊了,她漫無目的、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路上不斷有人回頭看她,但她已經顧不得了。
蘇渺坐著皇冠大扶梯上了兩路口,在昌昌小麵館買了一碗豌雜小面,朝著媽媽的伊人浴足店跑了過去。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
“媽媽…”
浴足店門口的保安攔住了這個醉醺醺的女人:“你找哪個?喝醉了啊,喝醉了不能進去哦。”
“我找我媽媽,我媽媽在裡面上班啊。”
“你媽媽是哪個?”
“我媽媽是蘇青瑤啊,她在這裡打工,28號技師。”
“沒這個人啊。”
“怎麼會呢,媽媽!”蘇渺只顧著往裡闖,“媽媽!”
“真的沒得這個人,不然你給她打個電話嘛。”
“啊,好!”蘇渺摸出了手機,撥下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但是號碼裡傳來了一個冰冷無情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怎麼會是空號呢,你讓我進去,我媽媽在裡面。”
“哎呀,你這人…”
就在這時,有幾個男人走出了浴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