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天地失了色,風在山間呼嘯,遠處山崖上的樹木如海浪般起伏,天邊雷聲滾滾,顯是山雨欲來的景象。
眾人迎著風前行,衣裳獵獵作響,人和馬都被吹得偏過頭去。
“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到底還有多少路?”阿武沒好氣地問和尚。
和尚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按理說該到了,不知怎麼……”
“莫不是你帶錯路了?”
“小僧每日走這條道,閉著眼睛摸黑都能找回去,沒道理啊……”
阿武氣得恨不得一劍削了那顆礙眼的禿腦袋。
“主上,不如先找個地方避避雨罷?”
梁玄想了想道:“也好。”
和尚憑著對地勢的熟悉,很快將功補過,找到了一處可以暫避的巖穴,只是那山洞十分窄小,只能容下一人。
“主上進去避雨罷,僕等身強力壯,淋點雨無礙。”
梁玄沒和他們客氣,彎腰鑽進洞口。
剛躲進洞裡,一個響雷在天邊炸開,大雨劈劈啪啪地傾向大地。
梁玄往洞外看了一眼,雨幕珠簾一般將眾人隔開,雖是咫尺之遙,卻像兩個世界。
雨聲夾雜著雷聲和風聲,喧囂到極處,幾近於靜謐,在這難以言喻的靜謐中,梁玄的耳邊響起一縷樂聲,斷斷續續,隱隱約約,辨不出是什麼樂器,卻讓人無端想循聲探個究竟。
他側耳傾聽片刻,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循著聲音的來處走去。
蝸殼般狹窄逼仄的巖洞裡出現了一條路,向未知的地方蜿蜒伸展。
梁玄往前走著,每走一步,腳步就變得更輕快一些,這些年來如影隨形的酸脹和刺痛,冰消雪融般地消失了。
他感到四肢百骸中充盈著力量,逝去的時光在他身體中復甦。
他的腳步越來越急,最後簡直是在奔跑。
突然,路到了盡頭,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灼目的白光,像一團銀白色的火,讓他本能地覷起雙眼。
那是一頭通體雪白的老虎。
梁玄慢慢睜開眼睛,光暈中,一個人橫坐在老虎背上,晃盪著兩條腿。
梁玄慢慢把目光往上移,視野中一片模糊,像是被風沙迷了眼。
“燕王殿下,我來了。”
第124章 永生
董曉悅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 因為長久無事發生, 時間的流逝變得無法衡量。起初她試著在心裡數秒, 然後換算成分鐘、小時、天、星期......可是數著數著, 某一天她突然忘了自己數到了多少,也就停了下來。
這事本就毫無意義, 只是為了消磨時間, 可時間無窮無盡,根本消磨不完。
停止計時以後, 她開始像反芻的動物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咀嚼自己的人生,耐心地把記憶的犄角旮旯搜刮了無數遍,然而她的人生只有短短二十幾年,大多時候又只是按部就班地讀書上學工作就業, 一段時間之後,回憶往事也變得無趣了。
不知不覺中,她開始遺忘,先是一些細節變得捉摸不定,接著連事實也開始模糊起來,逐漸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她的臆想。
一開始她擔心長此以往自己不是傻就是瘋,逼著自己絞盡腦汁地想, 可想起的不如忘記的多, 也就只好聽之任之了,記憶變成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聲音、氣味,到後來就只剩下依稀一點感受, 最後連感受也淡了。
夢裡的人和事早沒了印象,她連自己是誰也想不起來,身體的感覺早已消失殆盡,意識也變得稀薄。她感到自己在黑暗中浮起,沉下,擴充套件,瀰漫。
她隱約預感到自己的結局,她會和黑暗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成為黑暗本身,這個結局無所謂好與不好,她感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