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1 / 5)

</dt>

“奴才足意得很,日日感恩戴德!”這句話的尾調擺得極長,飄飄遙遙,如同三月春風裡的晴絲嫋嫋,一閃兒便不見了。她漸次流下淚來,碩大的淚珠劃過臉面,落到脖上圍著的三尖絹子上,倒似九秋淒厲的濃霜。可她仍舊是笑著,笑得悽惶,如同寒風裡搖擺的殘菊,有欲折之勢。

“您知道我有多怕?在體順堂的每一夜我都睡不著覺,起先還盼著您回來,漸漸久了,就知道您不會來了。您把我架在油鍋上煎熬,我如何不感恩戴德,叩謝天恩?”

皇帝素來有好教養,饒是她這樣疾言厲色的指責,他卻渾然沒有動怒的意味,“體順堂縱然冷,尚有衾被,你掌舒宜里氏的嘴,讓她跪在雪地裡那樣久,指使內務府動她的炭,可有想過她冷不冷?你與貴妃在先皇后病時,借探望為由,說了些什麼話,可有想過先皇后,怕不怕?”

橫亙在室內的是長久的靜默,靜默得駭人。暖閣裡的博古架上放著一個西洋自鳴鐘,鐘擺當然作響。寧妃半邊身子都陰在昏黑裡,唯有臉是亮堂的,淚痕橫斜,一點點的光亮順著淚痕蔓延出錯綜銀線,渲染出頹靡的氣息。

“原來您都知道,”

她仰起頭,直直望著皇帝,盤桓在面上的淚毫無徵兆地落下來,迅疾地閃過一星光亮。

“是了,您怎麼可能不知道?您坐得那樣高,離我那樣遠,您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麼您呢?”她反問,“您忍了我這樣久,事到如今才來處置我,您敢說您沒有半點私心?還是我讓舒氏那個罪女險些沒了命,戳到您的痛肋,讓您演不下戲了,讓您費心佈局,好殺了我替她解恨哪?”

皇帝終是露出厭惡的神情,面如嚴霜,連聲音也冷透了,“舒宜里氏的種種罪狀究竟是替誰頂的,你最清楚。是因著爭風吃醋,還是要借貴妃的手,滅了舒宜里氏的口,連一個孤女也不肯放過。一旦詰問起來,你便以替貴妃辦事,你算準朕眼下動不得貴妃身後的託奇楚氏,是不是?”

皇帝撣了撣袍角,團龍紋赫然在目,光影交替之間,一如皇帝陰翳不明的神色:“可你大約忘了,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東西六宮皆為天子嬪御。朕從不憚於區區小臣。”

“主子可別忘了,”她笑得深濃,“鄂碩特氏與託奇楚氏一起動的手,可讓她家破人亡淪落入宮的幕後之人不是旁人,就是主子您哪!旗家的姑奶奶都是烈性子,您猜猜,她要是知道這一切都是您一手謀劃,必定會恨透了您吧!”

皇帝閉上眼,“與朕何干?”

寧妃再也沒有說話。

皇帝平復了心緒,還是那樣澹然的神色,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他撫膝起身,本就生得俊朗清逸,在宮燈的映照下愈發顯得輝煌,寧妃眯起眼望著,只聽他說:“朕不會斷你錦衣玉食,更不會廢你。前塵往事止盡於此,萬般罪愆皆是己過。你好自為之。”

皇帝走後,李長順帶著宮監,直起身子站在她面前,笑得殷切,與那日在體順堂門口道賀她時的表情,並沒有什麼分別。

李長順道:“寧妃娘娘,主子有賞。”

宮監便將一碗黑黢黢的湯藥端到了她的面前。

“寧妃娘娘在宮裡過得和平,外頭老大人也放心不是?這天兒冷,湯冷了發苦,您喝著更難受。您是個爽利果斷的性子,說打便打,說罰便罰。奴才還有差事,請娘娘莫要耽擱。”

她沒有猶豫,生也好死也好,反正她的命,自始至終不在她自己的手上。

她端起宮監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李長順從袖口裡抽出張信封,彎下身遞到了她的面前,“這是主子讓奴才還給娘娘的。”便不再停留,帶著宮監們,關上了永和宮正殿的大門。

太監的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shanyangxsw.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