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滿天神佛,諸法空相。
而此時此刻,他仰頭痴痴地問他的祖母,“求不得的,是命嗎?”
老太太沒有回答他。
昔時金階
他在慈寧宮前跪了一整夜。
卯正時分天光已有些亮了, 難得清曉的紫禁城,並不是在又日新,而是在慈寧宮廣場。群群白鴿飛過天幕, 飛進遠處泛起的魚肚白裡。明月高懸,疏星散淡,連呼吸都泛著冷意。
正殿緊閉的大門被開啟,謹合規矩卻又有些乍然,那是太皇太后起身的訊號。蘇塔預先讓人給伺候盥洗、茶膳的宮人遞話,畢竟宮人們來了,看見萬歲爺這麼失魂落魄地在慈寧宮門前跪著, 到底還是威儀有失。
祖孫倆都是一個脾氣, 認定了的路就不回頭,犟!昨兒老主子下狠手,又是打又是罵, 關起門來不理他, 那一位才進西暖閣就止不住地揩眼淚,流了大半宿的淚也沒睡著。而這位主子更了不得,早晨露寒霜重,萬壽節過後頭一天就受了這樣的磋磨,那青石板是好跪的?寒氣再浸上來, 不說咳嗽,膝蓋還要不要?
蘇塔向皇帝行禮,溫聲道:“主子上午晌還要視朝, 您一宿沒回養心殿,養心殿的人肯定急壞了。老祖宗雖然嘴硬, 心裡還是最疼您的。老主子接不回人, 姑娘傷了心, 留在養心殿,該怎麼辦,在主子。您叫我一聲瑪嬤,我也覥起臉,與您說一句,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淨土雖好,不如做個凡人。”
蘇塔親自扶起皇帝,皇帝沉思良久,末了頷首道:“多謝瑪嬤。”
李長順在臺磯下探頭探腦,蘇塔又氣又好笑,朝他點點頭,他才敢快步上來,給皇帝磕頭,皇帝已經起身,李長順欲要扶,皇帝卻淡淡地說“不必”,那些從不外露的脆弱到底如同驚鴻照影,轉瞬不見。
榮親王與平親王來時,皇帝方見完博答哈,榮親王與博達哈相視一笑,殷勤道,“春色到了五六分,主子這幾日召博大人召得勤,想來是好事將近?”
博達哈忙說不敢,“是寒食清明將近。萬物潔齊,吐故納新,春和而景明。奴才已經盼著桐花萬里,雛鳳新聲。”
二人又互相見禮,博達哈這才在德佑的接引下,往養心門去了。
平親王聽不懂他們在繞些什麼,拽住榮王的袖子問:“寒食禁火,清明祭祖,你兩個怎麼還能聊得這麼高興?難道還起了什麼了不得的心思,要把誰送進去?”他忽然福至心靈,“哦!他是舒公的學生吧!”
榮親王充滿憐憫地望著他,“你這模樣,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平親王雖然很不滿他這大哥哥的故弄玄虛與顧左右而言他,還是很好性子地接住他的話頭,“誰啊?”
榮親王十分恭敬地將手拱了拱,遙遙回憶那人當年的風采,十分感慨,“當日乾清宮裡撒潑打滾放屁換了一遭又一遭,壘成一座高牆,批覆完的拿走了,又有新的遞進來。時光便在起起伏伏裡悄無聲息地流逝,等好容易瞧完,自鳴鐘搖搖擺擺地,指向子時半。
皇帝面上潮紅,扶著炕幾細細喘氣。李長順著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見茶水上的錦屏進來送羹湯,趁著這個機會,好聲勸道:“主子就算機務再重,也要保重聖躬。您昨夜就沒有歇息好,萬方臣民,皆仰仗著您呢!”
皇帝接過錦屏奉上來的蓮子銀耳羹,不著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他卻並不急著喝,順手將茶盅擱在炕几上,“你與她說了什麼?”
錦屏沒料到皇帝會這樣突兀地發問,她背脊發涼,跪在皇帝靴前,叩首下去,“主子聖明。”
皇帝重複著她的話,語調也有些森然,“聖明……你是從前跟著毓景的,卻沒學來她半分好處。御前的人忌諱多嘴,更忌諱生一些虛妄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