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提醒道,“是麼?你可要考慮好了再說。”
“若真想我認你……也不是不行。”江流刻意賣了個關子,“只要你肯去找皇帝辭官致仕,等身份清清白白了,我自然叫你一聲姐夫。”
燕山聽完不予置評地輕笑:
“看樣子,你的確是很討厭綏官。”
“怕了?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榮華富貴是吧?”江流見他不再言語,只模稜兩可地舉步離開,在心底裡更添了幾分堅定。
果然。
連為我姐歸隱山野都做不到,還叫什麼畢生所愛!
一看就是個騙子!
於是乎,他懷著難以宣洩的憤怒,把以往半個時辰的練拳延長到了一個半時辰,待得半上午才大汗淋漓地走出金府。
——他答應了金臨,要去市集上看看有無新出的戲曲本子。這位兄臺近來想唱曲兒了。
當下,街巷已經十分熱鬧。
左邊賣的是肉脯、鹹菜、梅花包子,豬羊荷包;右邊則是蜜餞、瓜果、分茶、酒水。一些做瓷器古玩生意的商販立於街側,攏著嘴叫賣。
江流從熙熙攘攘中穿過,冷不丁卻聽見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四周的吵雜裡脫穎而出。
那是個老婦的哭聲。
他其實之前便已瞥見一位老太太坐在鋪子門邊,心下本不欲多管閒事,正咬咬牙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然而,這位老嫗登時嚎啕得更加厲害了,聽得他著實於心不忍。
“老人家。”
江流只好又退回來,蹲在她面前,“您怎麼了?是有什麼難處嗎?”
老太太一把年紀,滿頭銀髮,哭得聲淚俱下。
“我苦啊,小娃娃……把屎把尿養到二十有五的兒子,如今叫人陷害進了牢獄,想替他伸冤都不能。我孤苦無依一個人,以後可怎麼活——”
接著她斷斷續續地訴苦,說自己兒子多麼多麼孝順,又是如何莫名背上了官司,如何被栽贓鋃鐺入獄,她手握一紙狀書卻無法告官。
江流起初還深感同情,聽到後面卻越來越糊塗。
“你的意思是,官府已然定案,你眼下拿出了新的證據,也寫好了狀紙……那你為何不直接去告官呢?”
“小娃娃有所不知。”她一本正經地解釋,“按照大綏律,這定了案的官司要再翻案,得由縣裡的里老審過狀稿,出具文書才行。”
少年似懂非懂地頷首,“那你不能去找里老嗎?”
老太太抬袖拭淚,“找過了,里老最近病重在床,說是體虛無力,不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