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個軟軟小小,白白嫩嫩的小嬰孩,就像現在這樣,躺在她的臂彎裡,是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可是如今,也要嫁為人婦,生兒育女了,心裡更是感慨萬千。
方嫵娘輕輕捏了捏杜恆霜的小臉,笑道:“這叫有備無患,你信得過士及,我卻信不過龍香葉。我給你預備好了,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你看著吧,你婆母肯定給你準備好通房要給你添堵了。咱們自己的通房,就是用來跟你婆母準備的通房打擂臺的。你是主母,犯不著跟通房置氣。——要淘氣,就讓通房們自己淘去吧。你坐山觀虎鬥就是了。”
說得杜恆霜噗哧一聲笑了,將腦袋在方嫵娘肩上蹭了蹭,笑道:“娘嫁到許家,倒是學了不少東西。”
方嫵娘自嘲地一笑,“沒辦法,形勢比人強,不學著點兒不行啊。”說完又寬杜恆霜的心,“其實我也想通了,通房妾室就是個玩意兒,沒有幾個男人真把她們當人看的。若是碰上那等寵妾滅妻的男人,咱們直接合離走人算了,娘也不是養不起你。不過我看士及倒不是這種男人,你大可放心。”
杜恆霜“嗯”了一聲,她也對蕭士及有信心,不然也不會一力要嫁給他了。
母女倆說到夜深人靜,方嫵娘才道:“好了,快睡吧。明兒一大早就要起來上頭絞面,事兒多著呢。咱們快睡吧。”說著便吹熄了紗燈,沒過多久,母女倆就沉沉睡去。
……
幾滴冰涼的水滴在杜恆霜面上。
杜恆霜悚然而驚,睜眼一看,卻見是安子常似笑非笑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
“你怎麼在這裡?”杜恆霜心頭大急,卻覺得手腳痠軟,動彈不得。
安子常笑道:“你莫驚慌,我沒有惡意,知道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星夜從外地趕回來,專門跟你說說話。”
杜恆霜冷笑道:“有這樣說話的嗎?你這樣,若是讓別人看見,我明兒還嫁不嫁人了?!”
安子常拊掌而笑,“嫁不了正好,你若是沒人要,正好嫁給我。”
杜恆霜啐了安子常一口,低聲呵斥道:“你別亂來,不然我咬舌自盡!”
安子常覺得大沒意思,坐到一旁的檀木交椅上,“你就這麼不待見我?那蕭士及有什麼好,你偏要嫁他?如果你嫁給我,一進門就是國公夫人,正一品的誥命,我家裡又沒有難纏的婆母,打秋風的親戚,這樣好的人家,你到哪裡找去?”
說話間,杜恆霜已經就著從窗外灑進來的月色往四周溜了一眼,看見自己還是在自己的閨房裡,鬆了一口氣,只是身上還是有些痠麻,不知道是怎麼啦,橫了安子常一眼,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娘就在屋裡,錢伯在外頭,我大聲一叫,他們都會趕過來。”
安子常懶洋洋地斜靠在交椅上,一雙胳膊枕在腦後,細長的鳳眼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你叫啊,我唯恐你不叫呢。”
杜恆霜氣結,但是對著那等憊懶人物又無可奈何,只好換了口氣,哀求他道:“你位高權重,又沒有家累,找什麼樣的小娘子找不到,何必一定要來戲弄我呢?我有自知之明,齊大非偶,我是高攀不上你的。”
杜恆霜很少放軟身段求人。這一次,實在是惶恐得很了,連眼圈都紅了起來。
安子常一愣,待要繼續取笑她,可是那些輕薄的話語在舌尖轉了一圈,又咽下去了,竟然說不出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杜恆霜總有股說不出的情緒,他很清楚自己喜歡的女人,並不是她這樣的,可是隻要她一出現,他就忍不住想逗她,逼她,直到將她逼到牆角,亮出她的爪子和尖刺,將彼此刺得遍體鱗傷,他才覺得神清氣爽。
杜恆霜又動了動,發現身上已經沒有那麼僵硬了,慢慢從竹榻上坐了起來,縮起雙膝,蜷在竹榻一角,目光警醒地盯著安子常,就如一隻快要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