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起初並不想讓寧妃知道,但姜尚儀卻不敢瞞著寧妃。
宋雲輕去承乾宮稟告之後,寧妃就命合玉將楊婉接到了承乾宮來養著。
楊婉生怕寧妃身邊的人將這件事告訴鄧瑛,時不時地就要問一聲。
寧妃去看她的時候,聽見免不得將她摁在榻上,「三番五次地起來,是認真不想好了嗎?」
楊婉捏著被褥,「我怕他們多嘴,去跟李魚那些人瞎說。」
寧妃挽起床帳,在她身邊坐下,理了理她發汗後的濕潤的頭髮,「讓他知道又怎麼了。」
楊婉咳了一聲,「也沒怎麼,就是看他太忙了。」
她說完嘆了一口氣。
整整一個六月,鄧瑛都把自己耗在了太和殿的工程上,雖然他做事一向專注,但楊婉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自損般地傾注到一件事情上。
「太和殿快要竣工了吧。」
楊婉點了點頭。
「我前幾日去看得時候,看見屋脊上的是一件鎮瓦獸雕已經全部完成了。」
寧妃笑了笑,「你啊,一說到他的事,病得再難受也精神了。」
楊婉不置可否。
有的時候過於關注一個人,就會忽略了身邊的人。
楊婉看著寧妃溫柔的目光,想起皇帝每回召她侍寢回來,她都要一個人靜靜地在寢殿內坐一會兒,出來後卻不流露什麼。
她比楊婉更善於掩藏情緒,不讓身邊人擔憂,但這也讓楊婉更心疼她。
「過兩日就中秋了,等奴婢再好些,奴婢給殿下做些新奇口味兒的月餅吃。」
寧妃拍了拍她的額頭,「合玉她們跟我說了很多次,以後除了煮麵,可都不許你再碰廚房了。」
楊婉撐起身子,「我不入廚房,我可以教她們啊。」
寧妃笑著點頭,「行,這還是姐姐進宮以後,和婉兒過得第一個中秋。」
——
也許是有了些現實的樂趣,過後的兩日楊婉到真的好了很多。
燒退下去以後,便可以起身走動。
這日天氣晴好,楊婉點了一支線香,披衣坐在書案前整理之前的筆記,易琅穿著一身簇新的錦袍回來,一進門就直奔到楊婉面前。
「姨母,你好些了嗎?」
楊婉站起身向他行了個禮,「奴婢衣衫不整,恐唐突殿下。」
易琅牽起楊婉的手,「姨母好久沒有陪我玩了。」
楊婉蹲下身,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了擦汗,抬頭問跟著他的內監道:「娘娘呢。」
內監躬身應道:「娘娘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楊婉點頭道:「好,你們去外面候著吧,我陪殿下。」
說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殿下去坐一會兒,容奴婢去後面穿件衣裳。」
易琅點頭應好,聽話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楊婉也沒多想,轉身走進裡閣。
誰知,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卻見易琅在翻她放在案上的筆記。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但凡涉及自己論述性和評價性的文字,楊婉都是用英文寫的,只有純粹的史實記載,才用的是漢字。她平時都很小心,輕易不會讓人看見這本筆記,但今日,卻的確是對這個剛識字不久的孩子疏忽了。
易琅前面的都看不懂,但在楊婉翻開的那一頁,看到了周叢山,趙平令等十餘人的名字,以及標註在這些名字後面的「秋決」二字,不禁抬頭問楊婉,「姨母,你寫這些人的名字做什麼。」
不知為何,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雖然稚嫩,面目卻很嚴肅。
楊婉一時失語。
易琅忽然提高了聲音。
「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