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路上,最遠的地方只能走到學堂門前。
可機緣巧合,可是這孩子爭氣,她把自己的路,越走越長,越走越遠。
“不要妄議朝政。”言景山冷靜下來,半玩笑似的說,“你爹我可是剛從大牢裡出來,心裡還後怕著呢。”
扶意傲然一笑:“別怕,有您閨女在。”
言景山直搖頭:“不要輕狂,你這丫頭……”
扶意隨手將施展的文章燒了,這些偏激的文字不宜流入民間,一面說道:“並非我笑文人迂腐,但文人墨客知天下事並不懂天下事,他們以為自己看見的就是世間的一切,可事實上,這滿腹道理,與晉惠帝何不食肉糜並無太大差別。以為一支筆一篇文章,就能激勵天下指點江山,那就太天真了,自然這份氣性和志向要有,可真正不該輕狂的,還是他們。”
言景山說:“那你又懂些什麼,說這些話。”
扶意說:“我不懂,所以我沒指點江山呀。可我知道,新君即位以來,每日睡不過幾個時辰,我只知道我的丈夫和家中兄長叔父,無不起早貪黑地為了朝務忙碌。若君王和官員,真如這些文人以為的不顧天下,大齊早完了,還有他們寫文章的命?我不來京城,我也不知道,原來天下,這麼難。”
“仔細燙著手。”見女兒撥弄香爐,言景山急道,“過來,讓爹瞧瞧。”
“沒事兒。”扶意笑道,“您是沒見過……”
“沒見過什麼?”
“不提了,爹,快把粥喝了,睡一覺,有什麼事吃飽睡飽再說。”
扶意自然是想起了秦家小孫女,她方才只是不小心燙著,也迅速把手縮回,什麼也沒傷到,可那一下的灼痛,還是驚人的。
而秦影徒手去扒火堆,扶意無法想象,何等激怒悲壯下,才可以壓制軀體對於疼痛的畏懼。
此刻,養傷在家的平理,又收到了太尉府送來的東西,初雪覺著奇怪,跟進來問了句:“又送膏藥來了?”
平理卻慌張地將盒子蓋起來,敷衍道:“就是小玩意,不是膏藥。”
初雪道:“若不是正經東西,不許藏著,被你哥哥知道,又該捱罵了,你這一天天的。”
平理笑著:“嫂嫂,您忙您的去。”
初雪正經說道:“你打算在倚春軒待多久,不回西苑了,就這麼和三叔僵持著?不是嫂嫂不想照顧你,你自己說,這樣像話嗎?”
平理垂下腦袋:“我是做錯了,可他也不能往死裡打我,我、我都這麼大了……”
初雪問:“平理,你對嫂嫂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平理依然堅持:“就是我乾的,和他們不相干,您別問了。”
只見三夫人從外頭進來,剛好聽見這話,氣哼哼地說:“我養個兒子,專給別人擦屁股?”
平理嚷嚷:“他們跟我出生入死,可是把您從囚車裡救下來的,您不能翻臉不認人。”
三夫人怒道:“我又沒說不感激他們,難道因為感激,就縱容你們幹壞事。”
平理一著急,就不會爭辯,急得直跺腳:“到底要我怎麼樣,算了,你找我爹來,打死我算了。”
說著話,他手一鬆,盒子落在地上,滾落出一枚象棋。
三夫人沒在意這點玩意兒,吆喝丫鬟們來收拾東西,要把平理帶回去,說是不能再給平珞和初雪添麻煩。
平理只顧著撿起象棋和盒子,也不再爭辯,由著母親折騰,不久後,就被三夫人領走了。
是日夜裡,一家人當著老太太的面,父子倆和解,扶意和祝鎔回來晚沒趕上,只遇見大哥哥和嫂嫂最後帶著孩子從內院出來。
初雪對扶意說:“明兒一早到倚春軒來用早飯。”
扶意見嫂嫂眼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