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的是人未來的皇帝,你依然相信她會回去,就是因為這個嗎?”
他語氣裡有某種隱忍的情緒,但時年沒察覺,點頭道:“一半一半吧。一方面,我覺得她在這裡成為貴妃所得到的東西並不能彌補她失去的東西,另一方面,是我覺得,人不能勉強自己去做另一個人。”
“什麼意思?”
“上一次你說,穀雨微感受過權力的滋味後,會無法放下。也許對你來說是這樣,但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們生活的地方和這裡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在我們那種制度下長大的人,只想主宰自己的命運,而不想去主宰別人的命運,更不想去決定任何人的生死。是,穀雨微是野心勃勃,不甘屈居人下,那她就更不會留在這裡了,因為她想要的是靠自己闖出一番事業,而不是依附在一個男人身上。歸根結底,她是穀雨微,不是那個清朝貴婦。”
這是時年根據她對穀雨微的瞭解做出的判斷。她總覺得像她那種事業女強人,在清朝當一個被圈養在小院裡、只能每天看話本子打發時間的貴婦人其實是很難受的,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那她的丈夫呢?”楊廣冷不丁道。
“什麼?”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是,你說的都有道理,也許這大清朝金尊玉貴、萬人之上的貴妃之位確實比不上你們那個世界,但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她也許會為了她的丈夫留下嗎?難道在你心裡,她在這裡這麼多年和她丈夫的感情就完全不值一提嗎!”
他眼睛噴薄著怒火,時年這才發現他在生氣。不,應該說這一晚上他都壓抑著怒火。
自從上次她當著他的面說認為穀雨微會回去後,那根刺就深深扎進了他的心裡。
“在你心裡,只有你那個世界的一切才是有意義的嗎?劉徹、朱厚照,還有……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對嗎?”
時年語塞:“我……”
楊廣看著時年,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在大興城的朱雀大街上,他端坐車內,而她站在人群中,兩人的目光隔著重重人海撞到一起。
那是他們那次分別前的最後一面,可當時他並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讓他產生奇怪感覺的女孩是誰。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起你的嗎?”
有些事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像是一場夢。時年離開後,他的命運也回到原軌,重新做回了他的太子,對上恭順、對下寬仁,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是受滿朝文武、兩宮二聖稱讚的最完美的太子。
再後來,母后、父皇相繼駕崩,他終於結束多年隱忍,登上大寶,成了大隋的皇帝。
一切都是他最渴盼的樣子,君臨天下,八荒六合盡在掌握,從此再也沒有能掣肘他的人與事。
可他卻不像想象中那樣激動。
他總是覺得,自己像是忘了什麼東西。很重要的東西。好多次午夜夢迴,猛地驚醒,也會想要尋找什麼。
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麼。
“這種感覺,你明白嗎?”楊廣輕聲道,“就好像自己的心缺了一塊,卻連缺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好多次,我的目光會忽然看向某個地方,茫然地期待在視線盡頭會有想我看到的東西,卻每次都是落空。那種徒勞無力、空洞茫然的感覺,你明白嗎?”
像一個永遠走不出去的黑夜,又或是一個人行走在茫茫大雪裡,無論是前面還是後面,都辨不清道路,不知該去到哪裡。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提起她離開後的事,但從前即使不知道,她也可以想象。
時年忍住洶湧而上的酸澀和心痛,道:“那你……後來是怎麼想起來的?”
“後來,我看到了那把笛子。”
時年眼睫一顫,楊廣笑了,“哦,不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