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著的大石頭,擱在竹籠之中,為何?”
段怡說著,抬手一指,指向了附近路上聽著的一輛輛巨大的馬車,“又敢問蔣老,那些馬車停在那裡,且以鐵索相連,又是為何?”
蔣老面紅耳赤,他袖子一拂,說道,“術業有專攻,老夫從前,也並非治水之人。”
段怡看向了眾人,搖了搖頭,“沒錯,術業有專攻,我來之前,問過諸君,可會治水?諸君皆是點頭。”
她說著,又看向了蔣老,“即是如此,那我問你,你方才說遲早要決堤,不如先開口洩洪。這不失為一計,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只能如此。”
“那麼我問你,人工決堤洩洪,身為治水官員,你該如何選擇最合適的決口之處?又該提前做哪些準備?洪水過後,又該做何?”
“江堤的一頭是洪水,另外一頭,是百姓的家,祖祖輩輩好不容易蓋起的屋子,山上埋著他們的先輩,地裡種著今年的口糧。”
“你總歸不至於是,上嘴皮子碰一下下嘴皮子,便決定毀了他們一切,而毫無前後之策?”
段怡見蔣老紅著臉,低著頭不言語,又看向了眾人,“你們何人能答?”
沒有人應聲。
段怡並不意外,周天子昏聵無能,朝堂之中養了許多冗官閒人,各道早就各自為政,是為實權諸侯國,有不少能人,寧願做雞頭去了各道做幕僚。
京都之中多半都是些溜鬚拍馬的佞臣,便是從前再怎麼心中有錦繡華章,身上揹著江山社稷。這麼多年過去,在那樣的大染缸中,也早就忘記了。
沒有忘記的人,譬如賀顧則是被打壓得永無出頭之日。
段怡想著,看向了人群中的賀顧,他穿著皺巴巴的袍子,一個褲腿高,一個褲腿低,腳上的靴子上頭沾滿了黃泥巴,眼睛裡全是血絲,剛剛巡邏堤壩回來不久。
“賀顧,你不是說略懂治水麼?這些問題,你可能夠回答?”
賀顧看了看那些茶樓裡的前同僚們,認真的點了點頭,衝著段怡道,“你懂治水。”
蔣老等人一聽,腦子一嗡!
段怡說她是個小娘子,啥也不會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們就想著不懂好啊,不懂便能胡亂吹了!可不想,這個騙子,她懂的!
賀顧治水
蔣老面紅耳赤,幾不欲聽賀顧之言,他一蹦三尺高,卻是忘記這雨天路滑,江堤之上滿是泥濘,這般一落地腳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蔣老!蔣老!”眾人驚撥出聲。
那蔣老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他顫抖著指向了段怡,“你這小娘子,若非誠心用我等,何須哄騙我們這般苦?士可殺不可辱,你這麼對待飽學之人,這天下還有誰給為你效命?”
段怡瞧著他那繡花袍子上沾滿了黃泥巴,聽著這刺耳的話,給氣樂了。
“你上過稱麼?可稱過自己個幾斤幾兩?我著急來治水,並未請你等來,是你們自己個大言不慚,都說自己個是大禹轉世能治水患!瞧我年幼,騙我在先。”
“我哄騙豬,還能把豬騙回家殺了吃肉。哄騙你這種欺上瞞下,濫竽充數的酒囊飯袋作甚?白養你給你發俸祿?”
“有那銀錢,我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動;扔廟裡還能得菩薩保佑;扔給你讓你指著鼻子來罵我?”
“我哄騙你們?我說不通便是不通?我不過是繼承了謙遜的美德罷了,不像某些人,唉!”
段怡重重地嘆了口氣,朝著那人群中的賀顧眨了眨眼睛。
賀顧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突然有些明白,段怡說的小心別被她氣死是什麼意思!
若換做他是那群人,只恨不得如今便一頭栽進荊江裡頭去,也省得站在這裡,像被鍾馗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