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清讓沈廷予做主,大伯早亡,二伯出家,父親客死他鄉,只剩下要飯的四叔。
沈廷予帶著沈語堂的骨灰,去了海邊。
沈晚清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望著,風吹亂了她的髮絲,擋住她的臉。
潮失的空氣,有一股鹹澀的味道,沈晚清微微轉身,背風而站。
沈廷予揚灑骨灰,風裹挾著細灰飄向遠方,落進大海。
兩人誰也沒說話,沒有任何送別,沈廷予閎著眼睛,鞋子被浪花打失,他一動不動地望著翻滾的海水,就像他顛沛流離的一生。
回去的路上,保鏢開車,他們坐在後排。
進了市區,沈廷予示意車子停下,沈晚清拉住他的手:「四叔,沈家的宅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去住吧。」
沈廷予搖搖頭,苦笑道:「我這輩子,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送走他,我已經完成我的任務了。」
下車前,沈廷予粗糙的大手,按了按沈晚清的手背:「這麼多年辛苦你了,你叔沒能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你添麻煩。」
沈廷予剛下車,破舊的手機響了,他意外極了。
「六爺?」沈廷予眉頭挑著,「你來海京市了?」
沈晚清的車窗還沒升起,聽見他的對話,便隨著他一道去車站,接六爺去了。
六爺打量沈晚清,哎喲一聲,說:「怎麼成這樣了?」
現在的沈晚清,瘦削得厲害,眼窩深深,傷疤斑駁。
六爺是聽說沈語堂被抓,想著需要他作證,只是一下車又聽說沈語堂跳樓死了。
「我想來都來了,來看看那孩子。」六爺是奔著陸知夏來的,沈晚清開車帶著他們一起去了醫院。
陸知夏還沒醒,臉也瘦得巴掌大。
閒談間,大家才知道陸知夏和六爺關係不錯,六爺誇讚她,跟誰都交得上朋友,靠的是真心和誠心,不過這社會也容易吃虧就是了。
沈晚清此時也才知道,六爺和四叔竟然是一起要過飯的交情。
當年六爺曾經接濟過四叔,四叔也因此念念不忘,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他了。
手機很破舊,裡面僅有的幾個號碼,都是重要的。
沈廷予也不想換,寶貝似地揣在兜裡,他張羅讓六爺留在海京市待幾天:「我窮,但也有點錢,你不嫌棄,住我那,比外面暖和。」
六爺聽了直笑,從兜裡掏出一萬塊,言芳華拒絕,他解釋:「這是孩子留給我的,我也不用錢,就拿回來了。」
雙方拉扯時,醫生從icu裡出來,驚喜道:「人醒了!」
這次不是譫妄症,是真得醒了,醫生只讓言芳華先進來:「你們都等等,一下子出現太多人,她可能有壓力。」
剛醒的人,一臉懵,對醫生的測試也沒反應。
她像是剛來到世界上,對於周邊的一切都很好奇,左看看右瞧瞧。
醫生不急,言芳華輕輕拍拍她的被子,糅聲說:「還認識我麼?」
陸知夏眨眨眼,表情很無辜,殄了殄醇,醇角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言芳華伺候她,她沒拒絕,親媽默默鬆口氣。
陸知夏小口喝水,幹啞的喉嚨,跟枯井一樣,現在潤色過,有點生機了。
「媽。」小聲且沙啞,卻讓言芳華的淚水滾滾,「誒。」
「別哭。」陸知夏啞著嗓子,笑了笑,言芳華俯身抱住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外面玻璃上,貼著一排臉,葉瀾西做鬼臉逗她。
陸知夏慢慢地勾起笑,淺淺的,接下來是關秀荷,江夢萊,秦箏,最邊上的是林懸。
大家的眼睛都很閎,但都挺開心的,只有林懸看起來笑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