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瑜揚起高傲的頭顱。
潔白無瑕的脖頸似乎散發著高傲的光芒,那種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形象再次映照在李遺的心田。
李遺身子晃了晃,苦笑一聲,不自覺倒退一步。
就在這細微動作的同時,周延閃身橫擋在二人中間。
李遺冷眼以對,不知是對黎瑜還是對周延:“未免將人看得太下作了些。”
黎瑜卻突兀開口道:“世兄當心。”
周延不回頭,不答話,神態中卻已然說明了一切。
李遺從自己所記得為數不多的書本中迅速找到了一個詞語形容自己當下的處境:“惶惶如喪家之犬。”
少年面上不喜不悲,此刻自己唯一能維護的,就是在其餘幾人眼中完全不存在而在自己這裡也只剩下絲毫的尊嚴。
只是剛一邁步,肩頭就被搭上一隻強有力的手掌。
李遺錯愕回頭,面容白皙的黎瓊一臉鄭重地看著他,卻開口對身後之人道:“周延,你是什麼身份?”
周延不明所以:“大公子...”
“我問你,你是什麼身份?”
周延看向黎瑜,卻被背後似乎長了眼的黎瓊呵斥道:“是我在問你!”
奇怪的是,一向在府中被視為真正一家尊寵、說話最有分量的黎瑜卻像做錯了事情般,心虛地飄忽了眼神,不發一言。
周延臉上青紅不定道:“順命營,遊標軍司馬。”
“這裡不是軍營,我也不是羌騎中人,我沒問你軍職。”
周延也是聰明人,到此刻如何還能不明白黎瓊何意,咬咬牙躬身道:“公子,周延冒犯了。”
黎瓊終於轉過身面對他,卻直接繞過他,重新坐在了主位上,對周延不置一詞,不評一語。
李遺如墜雲裡霧裡,不知道黎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黎瓊淡淡開口道:“祥伯!”
頭髮花白,身板卻依舊挺拔的管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垂手道:“在的,公子。”
“給京中各府備上禮品,一切依照禮節辦,我們威侯府,添人了。”
黎祥心中疑惑卻不發問,靜靜等待黎瓊的下文。
黎瓊卻好似對他而言,又更像是對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侯府中的所有人道:“君皇在天下人面前賜親,威侯在天下人面前忍下了親並起名黎瑕。我威侯府不敢更不想不認下這門親。所以...”
黎瓊不看任何人,口中斬釘截鐵,手下卻章法有序地擺弄著茶具,所有人不得不大氣都不敢出地聽他言語。
“所以不管一個個的什麼心思,都給我收起來。就算是義子,也是姓黎。在這座宅邸裡,面對姓黎的要知道什麼叫尊卑。”
“黎不是什麼大姓氏,卻也不是沿街叫賣的路邊貨,容不得輕賤。”
李遺聽出來這最後一句話就是奔自己來的了。
周延當然聽出來公子言語中的不善和警告,聰明如他,當即對李遺恭敬行禮道:“瑕公子,冒犯了。”
李遺遲疑一下,還是拱拱手認了下來。
即使他看出周延那滿臉真誠都無法遮掩的眼中不屑。
再待下去也無甚趣味,一開始就道歉關心是表,認人試探為裡的周延只能告辭離去。
黎瓊一番話一出,自己瞬間成了在場的唯一外人。
就在錯身而過時,李遺卻把住周延手臂,用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聲音,朗聲笑道:“那我的事情,就麻煩周世兄了。”
少年的笑容燦爛而真誠,如果不是早已過了被表象欺騙的階段,周延真要以為這便宜義子真與自己握手言和了。
在身後黎瓊的注視下,周延只能客氣笑道:“一定,一定,瑕公子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