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章恍然大悟。
難怪前些天他拜見孔大儒時,會覺得疏遠了。
溫章只是個小小少年,當他自幼隨夏太傅唸書,見過很多老大人,其中不乏只做學問的“老古板”,他知道怎麼和老大人們說話,因此,孔大儒的態度顯得有些怪。
放下信,溫章思考了一上午,帶了一份禮物去孔家拜訪。
孔大儒起先沒有打算見他,琢磨著稱病了事,沒想到,家僕說,溫公子因“小十二”來的。
如此一來,孔大儒只好讓人進來。
溫章行禮之後,遞了禮物。
一小罐茶葉。
是今年的新茶,春日時方遇帶他們去茶山,村子裡的老師傅指點他們炒茶。
溫章跟著學了,從摘茶到烘茶,全是自己動手,最後得來的茶葉,他送去京裡孝敬長輩,自己餘下了一些。
今日派上用場了。
畢竟,空手登門不像話,但挑禮物,孔大儒也不稀罕其他俗物。
“家姐寫信回來,提起韓公子,”溫章笑著與孔大儒道,“家姐養了一隻貓,那貓兒先前得了韓公子幫助,待韓公子去京中宅子拜見祖母與叔父,才知這機緣巧合之事。”
孔大儒哈哈一笑:“確實是巧。”
幫了貓兒,遇上鄰居,的確是小十二會做的事兒。
“還有更巧的,”溫章看著孔大儒,“聽說,學生的姐夫、霍家四公子的名義上的父親,與孔先生您是忘年之交。”
孔大儒笑容一凝。
名義上的父親?
現在的後生,說話都這麼直接的嗎?
溫章又道:“當年,也是您將四公子交給霍家的吧。”
孔大儒的眉頭皺了皺。
當年之事,知者甚少,溫章會這麼說,是他真的知道,還是猜測?
孔大儒道:“你這後生,套話就不必了。”
“不是套話,”溫章搖了搖頭,“是向您請教、詢問。”
說著,溫章雙手交疊,躬身深深作揖。
“學生清楚,陳年舊事,您因各種緣由不願再提,”溫章道,“學生不問來龍去脈,只是想替姐夫向您請教他生母的埋骨之地,這麼多年,他無法拜祭生母,清明中元燒紙,便是磕頭,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磕。還請您體諒一個失去母親的兒子的心。”
溫章說著說著,自己就難過起來了。
他也失去了父母,他對親人有無限的追思。
想到自家姐夫的境遇,自是萬分感慨。
孔大儒沒有想到溫章會這麼說,一時之間,亦愣了愣神。
想要知道母親葬於何處,這是太尋常的事情了,作為子女,人之常情。
孔大儒長嘆一聲:“我能明白,只是這些事,不該我來說,還是要皇上開口告訴他。我不能越俎代庖。”
溫章萬般遺憾,再三請求後,還是離開了孔府。
孔大儒送走溫章,心情亦是久久不平。
世上有很多巧事。
小十二偶遇了溫宴的貓。
孔大儒當年偶遇了已經“病故”的鬱薇。
他當然知道鬱薇葬在哪兒,但他不能說,就像與溫章說的那樣,當年所有的一切都該由皇上告訴四公子。
無論是假的“熙嬪”,還是真的“鬱皇子妃”,該由兩父子自己說。
孔大儒是那個將四公子帶回京城的人,但他不該是那個開口的人。
事實上,他勸過皇上。
得知沈家覆滅、長公主也死了之後,孔大儒急書一封、送給在北方遊歷的小十二,讓他儘快送信入京。
那封信裡,他婉轉地勸了一番。
當年是不得已,才瞞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