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宴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發脹的脖頸,與黑檀兒道:“回屋裡去吧。”
黑檀兒趴在鞦韆上,並不想離開。
溫宴只好摸了摸它的腦袋,隨它去了,自己往正院走。
剛邁進去,邢媽媽快步過來。
“闖子的信。”邢媽媽將一信封遞上。
溫宴開啟來看。
這封信來得正是時候,可惜的是,其中內容,不全是好訊息。
鄺訴的放棄算是情理之中,好在闖子多少有些收穫。
闖子從一位老人那兒,得到了些牙城之戰的狀況。
溫宴從頭看了一邊,與霍以驍此前從兵部的舊文書裡記下的狀況能對得上。
彼時西域大亂,部落之間打作一團,王庭無法掌控局面,甚至是誰家佔上風,誰能拿捏王庭說話。
朝廷出兵西域的這場戰,很難打。
那是混戰,誰知道有幾隻螳螂,幾隻黃雀?
平西侯耗時數月,帶領麾下將士步步為營,一點點推進,打得西域那些部落不得不暫且化解干戈,掉頭聯手應對西軍。
如此一來,這仗就更難打了。
鬱錚將軍就是在那個時候,領命暗度陳倉、偷襲牙城,給了西域聯軍重擊。
牙城位置要緊,聯軍不可能讓它輕易落入朝廷之手,勢必要重整大軍把牙城打回來,而這就是朝廷想要的局面。
以牙城為牽制,吸引西域聯軍的注意,平西侯率西軍進攻王庭,直搗黃龍。
誰都要稱讚,那是極其精妙的排程與佈局,給朝廷帶來了勝利。
……
霍以驍從外頭進來,恰好看到溫宴站在院子裡,手上拿著一封信。
“怎麼站在這兒?”霍以驍問她。
“想事情走神了,”溫宴回過神來,失笑著搖了搖頭,把信交給霍以驍,“只差了一日半……”
“什麼一日半?”
霍以驍不解,待他看完信,他也就明白了。
那位與闖子說故事的老人,反反覆覆唸叨的,就是“只差了一日半”。
牙城是餌,鬱家的任務是死守,拖住西域聯軍,他們確實戰到了最後一刻。
這位老人,守城重傷,暈厥過去,也是運氣了,被戰死的將士屍體埋住,敵軍破城後沒有發現他還有氣,於是僥倖留了條命,但腿廢了。
等他被朝廷的回援從死人堆裡挖出來時,他才知道,仗打贏了,但他們牙城活下來的,怕是都沒有百人。
而那個時候,距離牙城城破,僅僅過去了一日半。
他們當時若能再撐一日半,就能等到援軍回救。
霍以驍捏著信紙,眸色深沉。
這個“一日半”,在文書上自然有記載,可彼時只從冷冰冰的陳舊文書裡看過,此時此刻,卻彷彿是那位老人在耳邊一遍遍反覆低訴,壓得人連呼吸都沉了。
信紙上寫著,烏壓壓的西域大軍,遠比預想中的要多得多。
鬱將軍在戰時曾派出傳令兵,請求大軍回援,只是大夥兒心裡都沒有底,在敵人圍城之下,傳令兵能不能把訊息遞出去。
“進去屋裡說。”霍以驍牽著溫宴往裡走。
這信看得心裡沉,需得緩緩,總不能一直站在院子裡緩。
回了次間,溫宴煮水泡茶,待茶湯清香飄溢,兩人情緒亦緩和許多。
霍以驍指著信,道:“和兵部文書上都能對上。”
戰爭結束後,朝廷對牙城之戰亦有爭論與反思,如今再結合老人的回憶,並無多大出入。
鬱家本該守住牙城,佔據城池,以鬱錚將軍的能力,帶領手下兵士,應該能堅持到西軍大部隊攻破王庭後的回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