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的不劫,讀書人不劫,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劫,好容易遇到我這肥羊,劫到的錢財大半散給了貧苦人家,吃了一頓羊酒,第二日便接著喝稀粥。
“做賊做到這個份上,真真天可憐見。阿兄你知道我的,最是悲天憫人、急人之急,路見不平,怎能袖手旁觀?我看著他們這沒出息的樣子,心裡不由著急,這麼下去遲早得散夥回去種田,可是他們又無田可種……”
尉遲越聽他胡說一氣,本想教訓他,聽到最後一句,卻忘了計較,蹙眉道:“無田可種?”
尉遲淵揉了揉脖子,懶懶道:“比如那位牛兄,田地被富戶強買了去,自己成了佃農,交的租糧足有官租的七倍,不過他倒也能忍,這麼重的租也咬牙交著。
“直到前兩個月,他小女兒被曹刺史搶進府裡,沒幾天草蓆包了扔出來,屍身上少了一隻眼睛四根手指。牛兄氣不過,打傷了刺史府裡一個管事,連夜帶著老妻逃進山裡為寇。”
他頓了頓道:“哦,對了,牛兄劫了我的道,也算救了我一回,功過足以相抵。”
瞥了沈宜秋一眼:“聽聞這幾日曹刺史在城中到處蒐羅漂亮少年,要進獻給太子殿下當男寵。”
尉遲越聞言臉便是一黑。
第97章 權衡
沈宜秋微微一怔,隨即明白“男寵”二字從何而來,不由耳根發燙。
這兩個字算是尉遲氏的忌諱,因為尉遲氏祖上曾出過一位分桃斷袖的郡王,鬧得滿城風雨、物議紛然,好幾十年後還有人津津樂道,連沈宜秋都有所耳聞。
權貴有點龍陽之癖算不得什麼稀罕事,床幃間的消遣不耽誤他們娶妻生子、升官發財。
這位郡王之所以木秀於林,乃是因為他一生未娶,要與那男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偏偏那男子還是罪官之子,自小充作奴籍。
自那以後,尉遲家的子孫便對“南風”視若洪水猛獸,今上再怎麼胡天胡地,宮闈間男寵卻是一個也無。
何況是尉遲越這樣板正的一個人。
沈宜秋自是清楚他無此癖好,有何表妹在,他的兩條袖子便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想也知道他必定火冒三丈了。
沈宜秋瞅了眼太子的臉色,果然見他一張臉黑成了鍋底。
尉遲越確實憤慨,還十分酸楚。
他一路上忍著孤衾獨枕、輾轉反側之苦,竟還是傳出這樣的流言,早知要擔此虛名,何苦受這些委屈!
不過此時不是計較此事的時候——待沈宜秋調理好身子,生他幾個孩兒自證清白便是,屆時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處置慶州刺史曹彬。
尉遲越眉頭微蹙,用指尖輕敲膝蓋,這是他沉思時的小習慣,沈宜秋和尉遲淵一見便知他在躊躇。
尉遲淵半晌沒等到下文,忍不住問道:“阿兄打算如何處置牛兄他們?”
尉遲越睨了他一眼:“尚書大傳曰:‘丕天之大律’,此人傷人犯法,劫掠財貨,自是依罪量刑,有何可議?叫你熟讀刑典,你讀到哪裡去了?還來問孤?”
五皇子不曾料到兄長聽了曹彬如此暴行,竟然無動於衷,一挑眉道:“五郎亦與他們同流合汙,殿下要罰,便連我一起罰吧。”
尉遲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以為孤不敢罰你?”
尉遲淵道:“五郎甘願受罰,不過五郎不才,不通刑典,敢問阿兄,那戕害百姓、欺男霸女、惡貫滿盈的曹刺史依律該當如何處置?”
沈宜秋暗暗嘆了口氣,尉遲淵再怎機敏,到底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又生長在兄長的羽翼下,乍見如此不平事,衝動是自然的。
可她明白,曹彬在朝中牽連甚廣。乃是中書侍郎薛鶴年黨羽,而薛鶴年是天子信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