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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蓁坐在林澗松家的天台上,黑乎乎的天空,夏夜晚風悶熱,蟲鳴聲間或響起,她蜷縮在竹椅上,看著一個小小的螞蟻在指尖上爬來爬去。
幾個孩子嬉笑著在巷道里跑來跑去,熱熱鬧鬧的,而她胸口發冷,一個人躲在天台上,只覺得自己被一個金鐘罩給罩住了,別人的快樂都和她毫無關係,她被從這個世界剝離出來了。
她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孤獨。
以前也是孤獨的,但是因為習慣了,也不知道不孤獨是什麼樣子,所以不會很難過,可是現在,她獨自面對如此龐大的一個世界,連一個真正懂她的人也沒有。
自從她的時間出了問題,她幾乎每天都和林澗松在一起,現在沒有他了,她不知道要做什麼好,明明知道應該想一想接下來怎麼辦才好,可她累得連大腦都不會轉了。
這個世界和她的生活對她而言就像一張讀了無數遍的報紙,連犄角旮旯的廣告欄都倒背如流了,再看一眼都覺得厭倦,她枯等著時間,痛恨著怎麼還不下班打鈴。
雲蓁懷疑自己身上泛著股壞掉的蔬菜沙拉的味道,慘淡又酸澀不堪。
她一直坐到星空低垂,才從連線天台的那道窄窄的樓梯上爬下去。上次到這裡來,是林澗松扶著她一步步小心翼爬上來,現在她要一個人下去,她探頭看了一眼,樓梯深處像個張著嘴的野獸,黑乎乎一片,只等著她自覺落入法網了。她嘆了一口氣,緊緊抓著扶手爬下去。
進了房間,爺爺一動不動,雲蓁一驚,湊近了才看到他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她這才放下心來。
爺爺已經七十多歲了,古稀年齡,一個人在這世上,孤零零的,以後可怎麼辦呢。她鼻子一酸,悄無聲息地給爺爺蓋上一條薄毯子,鎖好門出去了。
去哪裡她也不知道,只能漫無目的地走。街上人很少,她走到一個小區門口時,突然停下來,轉身就跑,她一口氣跑到附近的一個at機旁躲起來,又探出頭往外看,雲廷山就站在小區門口,他身前站著一個女人,背影很嬌小,他們沒有發現她。雲蓁遠遠看著,雲廷山在和那個女人說話,離得遠,雲蓁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臉,眼鏡框在路燈下一閃一閃。
雲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肢體語言來看,他無疑是溫柔且體貼的,因為他給那個女人把被風吹拂起來的髮絲掖到耳後,又摸了摸她的臉。
雲蓁饒有興致地看著,可惜她沒帶手機,要不然拍下來給李素君看看,看看你這麼多年死死扒在手裡的人,對著別人是什麼樣子。
她從來沒有把雲廷山真的當作過親人,大概是因為雲廷山的抽離感太過於強烈,他從小到大一直給她一種今天關門去上班,明天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的感覺,她從小就一直覺得雲廷山有一天會突然扔下李素君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可是每次他和李素君驚天動地地吵完一架,雲蓁以為他這次鐵定不會再回來了,第二天他還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回來繼續過日子。
雲廷山不關心她的學習,不在乎她的健康,更不會詢問她的心情,雲蓁很不情願地承認,如果說李素君勉強和她算是親人,雲廷山就連親人都算不上,他不愛這個家庭裡的任何一個人,他不愛姥姥姥爺,他只是很尊敬他們,但是他對他們沒有感情。
對沒有付出過感情的人,雲蓁現在連恨都懶得恨,她遠遠看著雲廷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這個雲廷山和家裡的雲廷山不同,這是一個有感情的正常人,和李素君在一起的只是一個水泥殼子,徒有個人形,裡面是空的。
很久以前她會覺得很難受,為什麼李素君不愛她,雲廷山也不愛她呢?她不是沒有親近過他,可是他最多也就是摸摸她的頭,對她笑一笑,他不罵她不打她,可是他也不鼓勵她,不要求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