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林澗松醒來的時候,還有點發懵,明明是空氣裡都下著火的夏天,他卻像是從冰窖裡剛剛甦醒。
已經快十點了。
他從來不會睡這麼晚,昨晚雲蓁回去以後他也第一次意識清醒地經歷了跳轉,雲蓁的傳遞點在她的房間,他的傳遞點就在他的家。後來是怎麼睡著的,林澗松完全沒有印象了,他一邊覺得奇怪,一邊又開始收拾給老頭帶的東西。
雲蓁沒有來找他。
這非常反常,他又看了看錶,九點叄十五分。一般這個時候雲蓁已經過來了,他們本來應該再商量一下出路,謀劃下一步,可是都快十點了,雲蓁還沒有來。
她會不會不來了?
林澗松機械地往揹包裡塞迭好的床單,腦子還有點混沌。他想起雲蓁烏沉沉的眼睛,還有她笑起來時嘴角一側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他突然默默地笑起來。
他又想起了雲蓁第一次來找他時的場景,開始時,他冷眼看著她直白的眼神,膽怯卻又硬撐著的樣子,她明明非常害怕被拒絕,但她還是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
林玉珠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他在吳貞的畢業照上見過她,她留給林澗松的也是一幅好相貌,這幅相貌吸引了不少青春期女孩明裡暗裡的目光。林澗松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裝作不知道。
他看著她膽怯又勇敢的眼睛,很動人。林澗松在教室裡看到她的背影時,經常在想她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樣的?她說話太少,她把自己藏在了嘈雜的班級裡,林澗松記不起她說話的樣子,他有時候也在想,她是不是一週也說不了幾句話?
送老頭去了五院以後林澗松就沒有幾個說話的物件了,他每天晚上回來都要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喊一聲:“我回來了。”
喊給誰聽,他自己也不知道,好像這麼喊了就代表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在等著他,日子不至於只過給他自己看。
長久孤獨的時光裡,他給自己豎起了一道厚厚的盾牌,雲蓁白皙的臉龐,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還有她坦然又絢爛的告白像鞭子一樣抽在他的盾牌上,在空氣裡摔出聲響,讓他從盾牌背後探出身來。
他從來沒有接受過來自其他人的如此確定的情意。
他仔細觀察著她,目睹著她一次次的剖白,她一開始時滿臉的絕望決然變成了後來漸漸舒展的眉眼,還有一次比一次燦爛的笑容,她的眼神越來越依賴,她總是在說喜歡他。
在林澗松的生命裡,雲蓁這樣的人找不出第二個來,她竟然會如此堅定地喜歡他。
他總疑心是幻夢一場。
他怕的東西有很多,怕老頭的病情又加重了,怕自己考不上理想的大學,怕時間過得太快,老頭一年比一年老下去,也怕和別人憐憫的目光對視,儘管他自覺已經練出了刀槍不入的本領,但午夜夢迴時,還是會被這樣的眼神灼傷心臟。
也許他真正怕的,是雲蓁和她龐大的喜歡突然消失不見。
林澗松怕雲蓁會逃跑,等哪一天她從這個迷霧一樣的迴圈裡醒來,會對他若無其事地說:“就這樣吧,到這為止了。”
那他就又得被封到厚厚的冰層裡去了,扣爛了指甲,雙手鮮血淋漓也出不來了。
他的思緒亂成一團,他又抬眼看了一眼表,九點四十分。
突然,他就像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悶棍一樣,他扔下揹包,穿上鞋就往外奔去,他跑了幾分鐘,實在是太慢,路上計程車不多,他邊跑邊攔車,終於攔下一個,他一路上都在盯著表,司機被他催的不耐煩,小聲道:“上學遲到這麼久呀……”
林澗松沒心情解釋,他焦躁地看著表,恨不得按住指標讓它別走了。下了車他就往學校裡衝,門衛在他身後大聲喊叫,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