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飛紅過眼而去,妍麗且多姿。然此閣在江湖上地位平平,“萬紅”二字不免讓人聯想到秦樓楚館,遂改名成“萬鴻閣”,以鴻雁高飛之氣象重振聲勢。
轎至閣前。正午豔陽天,秋高氣爽,良辰吉時。萬鴻閣正門前站了一行人,排頭一個身穿紅服錦衣者,便是正牌新郎官歐陽熙。
南霜在外的某類名聲是極好的,都說天水派大小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勤苦耐勞,身材婀娜,肢體柔韌,房事亨通……不必贅述。
歐陽熙覺得自己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娶了七仙女般的好夫人。他在門口站得是筆直髮僵,僵中帶軟,軟裡還摻和著些麼柔情似水。明白人看了知道他是緊張,外人見了,便是一副已然醃菜的模樣,皆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下錦轎,移蓮步,吹來一陣金秋風,掀起紅蓋頭一角。南霜隱約撇的新郎官修長身材,正抿著嘴角彎彎笑,心道此人腰板筆直。
敬了酒,行了天地禮,新娘便被送入婚房。
萬鴻閣叄間大院,內有無數小院,雖不大,格局亦是山重水複,柳暗花明。新人的婚房在中間院子的正南方。
是夜,院外流水席仍舊人聲鼎沸,屋子裡鳳柱鸞梁,南霜有些悶,便自己掀了蓋頭,在桌上拿了些糕點吃,吃著吃著,卻聞到一股幽香,抬頭見房內紅燭幽幽,影影綽綽,竟覺得有些睏倦,南霜心想不若小憩片刻,昏昏睡去。
朦朧中,新房內彷彿有聲響。
“輕點,別把這玩意兒摔地上了。”清越的聲音如泉水淙淙。
“公子,這丫頭看著輕巧,扛著還挺重。”旁又傳來一個更為年輕的聲音。
“挺重?”
“公子,扛著這丫頭,我使不出輕功,等下被人發現了可不好。”
“唔……她一副豆芽菜的模樣,沉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嫁衣。來,把她的衣服扒了。”
“公子,這……不大好吧。”
“唰”一聲,摺扇打在一個人頭上,“反正等下把她扔少主床上,遲早也得扒衣服。”
“公子,不是說放你床上麼?難道……你你你給少主下藥了?!太狠了!”
“少主鎮得住場子啊。”
於是又是一陣布料磨擦的窸窸窣窣聲響。
“誒誒讓你扒嫁衣,褻衣給她穿上。”
“公子,這肚兜的帶子鬆了,如何是好……”
“……我來。”
……
萬鴻閣除了府內的叄院,還有一個外院叫迎客軒,若有身份極尊貴的客人來,便落榻軒內。迎客軒側旁有一畫廊,沿著山勢高低起伏,連著二院。這夜,畫廊外樹影掩映,畫廊下流水淙淙,畫廊內,春光乍洩。
一少年面如敷粉,杏眼水靈,約莫十五六歲,正馱著被拔去了嫁衣的南霜。
少年的身旁,另有一人身形修長,對揹著空曠的山色,夜風揚起他的發,若一泓水墨驟然傾散在夜色中,淡青長衫映著月華,似灼灼有光。
“童四,走。”青衣人淡笑一聲,抬手將嫁衣拋擲空中。那嫁衣在天際展開一抹絢爛的紅,青衣人足尖點地,接力騰空而飛,伸手一拉一旋,將那抹豔紅收於手中。
被喚作童四的少年哀嘆幾聲,馱著南霜頓地躍起,隨那身影而去。
南霜翌日醒來神清氣爽。山間蒼翠,樹木遮天蔽日,時不時還傳來幾聲鳥叫。屋子東南角洞開的窗子處,幾枝紅楓探進來。看著幾片楓葉委地,南霜心裡十分納悶。
明明記得新婚洞房在一樓,難道如今的楓樹皆生得如此矮小盪漾,彎腰駝背非要進洞房來一窺春光?這麼想著,南霜忽覺不對勁,翻身向內,竟對上一張陌生的臉孔。
男子半醒未醒,睡夢中咂咂嘴,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