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樾話語中流露期待:「我也能替生生更衣。」
他又開始說些有的沒的奇怪話。即便不發瘋,聞人樾在藺懷生面前也不一樣了,他為藺懷生做了許多他這輩子這身份本不用做的事,好像徹底放下了那股端著的清高。
這幾天藺懷生聽到眼也不眨,都習慣了,但依一輩子藏著真實性別、矜貴又敏感的小郡主,藺懷生這會得發好大一通脾氣。
藺懷生一把奪過衣服,抓皺了上好的絲料,他對聞人樾斥道。
「你出去!」
聞人樾笑了笑,給藺懷生把腳上的鎖鏈也解了,沒再招惹人,迤迤然出去等候。
藺懷生看著手裡的衣服。無論聞人樾無心或有意,藺懷生敢接招。
藺懷生穿得很慢。在這個故事裡,他每一天作女兒家打扮,男人的衣袍對於他而言幾近陌生了,而這也是一生隱瞞身份的小郡主第一次能以男子裝扮示人。
當藺懷生穿上後卻發現,這件料子上乘的銀白雲紋圓領袍連剪裁也分外合身,至於搭的宮絛等配飾又如何用心,也只算錦上添花。聞人樾給藺懷生準備的這身衣服全然不像倉促間的應變。
聞人樾推門推得很心急,但當他看見藺懷生現在的模樣後,他又倏忽佇在原地,久久沒有邁開一步。藺懷生不知聞人樾心裡在想什麼,也無意去猜,好在聞人樾並未失態太久。
男人走上前來,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後語意不詳地嘆息:「你真該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藺懷生繃著一張臉,不應。聞人樾沒等到回答,也不強求。離兩人出門只差一道,聞人樾為藺懷生親自束髮。
屋子裡新婚的裝飾未揭,銅鏡裡倒影紅綢紅緞,它們都做底襯,而鏡面中交頸鴛鴦般親暱的,卻是兩個男人。曾經聞人樾在這裡為藺懷生梳髻,此刻為他束髮。
恢復男裝的藺懷生露出幾分小公子的俊秀,藺懷生以為聞人樾會問什麼,但聞人樾沉迷於給藺懷生打扮,一言不發。
藺懷生越來越覺得這個副本詭異。玩家的目的是通關,貼合角色牌的人設只是一種手段,但玩家永遠不可能是那個人。眼下這些,都是無需玩家「聞人樾」做的事,但此刻好像是一個真正的聞人樾站在藺懷生身邊。
「為什麼不高興。」
聞人樾倏然問道。
藺懷生發覺自己原來皺了眉。
唯有贏了副本,才有機會探索遊戲本身的疑團,藺懷生按下不表,專注案子本身,將聞人樾一句話打發了。
「你耽擱太久了。」
聞人樾從容道歉,便放下梳子。
「生生歸心似箭,是我誤了,那便走吧。」
聞人樾如此說著,但他並沒有解開藺懷生手腕與腳腕的金環,它們與鎖鏈分離,變成無用的飾品,留在藺懷生的身上。聞人樾抱著如玉的小公子,親暱的呢喃裡洩露幾分真心。
「總覺得解開鏈子,就留不住你了。」
「真不想你走……」
車馬已在聞人府側門外,普通不起眼,不像是聞人樾的作風。這反倒像是臨時準備的。
車轍印過朱門前的青石,最終停在了已經蕭條的西靖王府外。
西靖王府多年前被查封後並未另作他用,就這樣空空地剩著,貼上封條,平日裡只有一個老人守著。總歸比大理寺要好進,但這些年,藺懷生一次也沒能回來過。
藺懷生不要聞人樾扶,在家門口,他走得很快。推開門,迎著門縫間攢的落灰走進去,他卻不敢再走了。小郡主這一生都沒有從小門回過自己的家,但藺懷生踏進來時他已經沒有家了。
聞人樾就在他身旁,男人沒有問任何一句話,只是靜靜地陪著。終於,藺懷生邁過門檻。時隔六年,他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