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如何來的他自是不知曉——虧得今日走了這麼一趟。”
利目一轉,暗忖:“父親苦秀才出身,眼界著實狹小,做事又太不留餘地,早便勸過他,這賑災官銀如何能盡數吞下,如今倒是報應在本宮的頭上了!”
諸般念頭往心間過了一遭,當下有了打算,只平穩了呼吸,閉了閉目,再睜眼時已復清明:
“此事也不怪你,你起來吧。”
她嘴角又帶了和悅的笑:“方才是本宮情急失態了,可千萬別怨怪本宮。”
李元憫謙卑道:“兒臣豈敢,原本便是元憫無能,娘娘怪罪的是。”
“罷了,此事就此而止,”她瞧了瞧四周,湊近了些,帶了幾分慎重:“這夢境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要與第三人道,可千萬記住了。”
“元憫謹記。”
王朝鸞展顏,拍了拍他的手:“好了,這天冷,莫在院中久站,仔細受了風,回去罷。”
話畢,再不多待,只速速往外走去,未及鍾粹宮便迫不及待差人往國丈處遞口信,命他進宮商議要事。
雪花漸漸地大了。
李元憫原地站立半晌,瞧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嘴角輕輕一勾。
他隨手撣去落在肩膀的幾片雪花,往回走去。
***
再過兩日便是秋選,京城面裡寧靜,其下暗流愈盛。
這日有雪,雖入冬不久,已是第五場雪了。
夜色下,大地埋沒在一片白茫茫的暗啞中,寒冷寂靜,獸房外,兩名侍衛縮著脖子百無聊賴地湊在一塊兒喝酒嘮嗑,打發漫漫長夜。
溼冷昏暗的獸房內,猛獸們大多都睡下了,少部分醒著的也只是無聊地甩著尾巴,對眼前來來去去的人也無最初的警惕。
一身宮女裝扮的李元憫將草堆上略為清爽的乾草搬到最裡去,往來沒幾趟額上便已出了薄薄的汗,時辰有限,他不敢耽擱,只輕喘著,將猊烈身下的乾草換了一批。
籠中的少年體魄非常人可比,這才幾日,傷勢已大好,可坐立無虞,然他只一言不發,揹著他坐著。
忙活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將籠中的乾草換成新的了,李元憫擦了擦汗,這才繞到他身邊靠著柵欄坐下。
猊烈身上衣著單薄,但看上去肢體舒展,並不畏寒,李元憫放心不少。
“並非我言而無信,只突發了些事情耽擱了。”
如今他已成為鍾粹宮的座上賓,王朝鸞已是驚弓之鳥,時不時便會召他過去問詢,唯恐他又做了什麼夢兆。原本便說好午時過來的,可剛出門,青荷便來請他了,這一去,便被留下用了晚膳,待脫了身夜色已是深沉了。
他看著身上略為陳舊的宮裝,嘆了口氣,誰教西殿僅秋蟬冬月兩個宮女,倘若有個太侍也好,他也不用作這般滑稽的宮女打扮了。
猊烈沒有理會他,神情漠然,只盤腿坐著,手上揪著根乾草,置於指間搓揉著。
李元憫心知他正生著悶氣,又無法與他說自己爽約的緣故,只伸出手,嘆著氣,像上輩子那般輕輕拍著他的背部,如同對待一個孩子一般。
猊烈呼吸一滯,眼中頗為幾分羞惱,驀地,他眼神一變,警覺地朝後一看,一把扯過眼前人,推到籠邊厚厚的乾草堆處,李元憫立馬意識到有人往這邊來了,他縮了身子,一掀乾草,隱身其中。
進來的是抬水的雜役,二人將獸房內的水槽裝滿水,便又退了出去。
待腳步聲漸遠,李元憫連忙爬了起來,他氣血本就不好,起得急了當下便有些站不住,差點磕到柵欄,幸得猊烈一把掣住他的手腕。
手中細瘦的腕子冰涼,幾乎不像活人的手。
猊烈眸色幽深,看著她毫無血氣的蒼白的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