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尖狠狠一顫,嬿婉的話如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層層漣漪。剎那間,一個驚惶的念頭破土而出。
改變?
可旋即,滿心滿眼只剩恐懼——不行!
那可是滅頂大罪,一旦踏出這步,牽連的可是九族性命!
海蘭臉色煞白,額上冷汗滲出,還未等那恐怖念頭成形,便強行將它掐滅在襁褓之中。
她大口喘著粗氣,滿心彷徨。
命,難道她真的要認命嗎?
海蘭眼眶泛紅,目光遊移,攥緊雙拳,身子仍止不住輕晃,內心煎熬翻湧。
她的慌張被嬿婉盡收眼底。
嬿婉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舌尖輕點,嘖嘖有聲。
“嘖嘖嘖,本宮原以為你海蘭有多與眾不同呢,滿心揣著對姐姐、兒子的深情厚誼,如今看來,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中看不中用罷了。既鐵了心要當個懦夫,那往後便裝傻充愣到底吧。你且睜大眼好好瞧瞧,指望那始作俑者,對你那姐姐施捨一星半點愧疚?呵,簡直是白日做夢!”
說罷,她下巴微抬,神色不耐,輕飄飄撂下一句。
“春嬋,送客。”
語調裡滿是奚落,似是懶得再與海蘭多費唇舌、周旋半分。
瞧著海蘭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嬿婉心裡直搖頭,只覺無趣,眼波都沒再多晃一下,徑直拂袖轉身。
海蘭仿若木雕泥塑般怔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任由春嬋將自己請出了永壽宮。
跨出門檻的剎那,冷風一吹,她才打了個激靈,茫然四顧。
她下一步,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春嬋望著海蘭踉蹌遠去的背影,眉頭緊蹙,滿心疑惑,湊近悄聲問道:“主兒,愉妃這是?”
她方才守在殿外,裡頭的交鋒只聞其聲、不明就裡。
嬿婉雙手閒適地交疊在袖間,目光幽深,似能看穿那宮牆拐角。
“她呀,還陷在執念裡沒繞出來呢。此處離翊坤宮最近,去那兒走上一遭,自然就通透了。”
兩世恩怨糾葛,海蘭的一舉一動、所思所想,早已被嬿婉拿捏得精準無誤。
到底是對手,日積月累地算計琢磨,有時遠比親近之人更能洞悉對方脾性。
恨意刻骨銘心,反倒把人心看得透徹明白,一絲一毫都藏不住、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