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的禮節,蕭、崔二人不敢託大,趕緊還禮,他們兩人雖然依舊是天下兩大門閥的領袖,但現如今的房俊已經是尚書右僕射、金武衛大將軍、兼任工部尚書,名義上的當朝第二人,事實上的帝王心腹、諸臣之首。
房俊倒也並未在兩人面前擺起官威,請兩人進入正堂,讓人奉上香茶,笑問道:“兩位登門,不知有何見教?”
蕭瑀與崔信對視一眼,前者道:“此番晉王兵諫、大敗虧輸,吾等依附逆賊、罪在不赦,但陛下寬容大量、不予嚴懲,並准許老夫致仕告老迴歸鄉梓,此番恩情如山似海、無以為報,本應即刻返回江南,做好準備丈量田畝之事,略盡綿薄之力,只不過尚有一些羈絆未曾完成,故而不得不拖延時日。”
房俊喝了口茶水,看了蕭瑀一眼,想了想,並未有給對方難堪,而是配合著問了一句:“不知還有何羈絆?”
蕭瑀、崔信聞言都鬆了口氣,若是房俊不打這個話茬而是顧左右而言他,話題當真不知如何延續,既然房俊配合著問了一句,就意味著房俊其實已經明白兩人的來意,且不會故意迴避。
蕭瑀精神一振,道:“說起來,此事還得問問二郎的意見……此番晉王起兵,山東世家附逆,募集十萬私兵入關,結果死傷枕籍、慘不忍睹,只剩下數萬山東子弟歸降之後被羈押於東宮六率營地之內,生死無著、前途叵測。之前江南也曾有過這般過錯,雖然最終未能北上潼關,但江南各地難免心中惴惴,不知將會遭受何等懲罰……今日與崔公一道登門,就是想要問問二郎,陛下到底打算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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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信也在一旁道:“隋末大亂,山東乃是四戰之地,原本就民生凋敝、田地荒蕪,大唐立國二十餘載,歷經武德、貞觀兩朝,山東人口有所恢復,但是經此一戰,青壯折損無數,若是這數萬山東子弟不能迴歸原籍,則山東各地哭聲哀哀、悽慘荒涼,非數十年不能恢復!房家亦是山東一脈,還望二郎念在鄉梓之情,施予援手,則山東百姓生生世世念及恩德!”
言罷,起身離座,一揖及地。
到了這個時候,他根本無法顧及自己的體面,只能展示自己最大的誠意,在房俊面前卑躬屈膝,試圖能夠得到房俊的幫助,將數萬被俘的山東私軍放歸原籍……
房俊拿起茶杯慢慢呷著茶水,半晌不語,任由崔信作揖不起。
崔信心中湧起無盡的悲憤,作為山東世家的領袖,他自認是要比有著蠻胡血脈的李唐皇族還要高貴一等的存在,自詡華夏正朔、炎黃正統,普天之下的門閥世家哪一個不是求著要與崔氏結成姻親?
然而今日卻要在這樣一個小輩面前遭受此等折辱,偏偏還不得不生受著,連憤怒的表情都不敢露出一絲一毫……
一旁的蕭瑀挪動一下屁股,也感覺渾身不自在,江南士族雖然與山東世家不是一回事,現在遭受屈辱的也是崔信而不是他,但他卻依舊感同身受。
忍不住輕咳一聲,低聲道:“二郎,這件事……”
房俊這才放下茶杯,擺擺手,制止蕭瑀的話語,嘆氣道:“非是在下不願伸出援手,實在是愛莫能助啊。哦,崔公快快請起,如此大禮,在下如何受得起?折煞我了!”
崔信:受不起你還受了這麼久?不當人子的東西……
年歲大了腰肌勞損,好不容易直起腰,返回座位,急切問道:“二郎乃陛下心腹之臣,如今更是功勳赫赫、威震天下,區區小事,想來定然有辦法的!”
禮也,將求於人,則先下之,禮之善物也……雖然心中鬱憤依舊,但既然《左傳》都說這樣做沒錯,自己又有什麼不能忍呢?
房俊搖頭道:“這些山東私軍說得好聽是‘反正義士’,實則乃是戰俘,如何處置,要朝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