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自己的過去,回想起之前令自己受傷的原因,但一切都讓他感到陌生和古怪。
“太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他捫心自問,自己從最開始來到魏奧底的理由就莫名其妙。
他為什麼要為了別人做事?那為什麼非要對幫工的死刨根問底?為什麼要讓朱利爾斯單獨離開?為什麼不能直接投靠黑爪氏族?為什麼不背叛薩沙市長老會?為什麼要把人情看得很重要?為什麼要認別人的女兒做自己的女兒?
難道他是一個不可理喻的高尚的人?
克雷頓·貝略努力回憶著,而無論是朋友還是親人,此刻在他的心底都只是一尊尊沒面目的石像,他們似乎比其他人更有點分量,但比起眼前的這攤沒吃完的水藻,他們的價值也變得不值一提。
這就讓他感到更古怪。
他就好像一個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迷宮中的人終於走出來,看到一片無比廣闊的天地,過去的一切生活方式都失去意義,不知接下來何去何從。
儘管身體感受到燒灼似的痛苦,但痛苦也因為他此刻精神上的空前自由而變得不真切。
而當他思考的越多,越發現自己過去執著的愚蠢。
那些能讓過去的他感到高興的事,此刻都沒法在他的心底翻起一點波瀾。
也許換個方式對待這個世界,他可以更輕鬆地生存和享樂。
“留一點......”
細如蚊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打斷了克雷頓的思考和咀嚼,他看向說話的女孩子,那個年齡很小的孩子立刻閉嘴不說了,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她的詞彙量只能支援她說這麼多。
克雷頓驚奇地看著她,他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眼前的這種生物,黃褐色的眼睛越睜越大,黑色瞳孔幾乎擴張至鞏膜的邊界,讓他看起來格外天真。
他的眼神讓屋裡的所有孩子都感到寒意和不安。
“啊,我真蠢,這裡明明都是肉,還去別的地方找什麼呢?”
它終於找到了可以高興的事。
狼人丟掉手裡的東西,費力地匍匐在地上,它伸出右前爪扣在地上,將自己的身體拖向最近的孩子,眼裡流露出興奮的光——它已經迫不及待品嚐血肉的滋味。
然而無論它扣進地裡的右爪怎樣用力,也沒法靠近那個孩子一分一毫。
一隻手攔住了它。
那是克雷頓·貝略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