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五朋友
三十六死因(上)
凜冽哀嚎了一整夜的西北風總算在地平線盡頭朦朧發白的時候收起了神通。
顧形循著昨晚同時釋出曝光了趙晉景一行三人陳年醜聞的IP地址奔走了整宿,天幕徹亮晨光招搖的工夫才蹭了一輛巡邏的警車趕回到市局門口,胳膊底下夾著一摞顯然有所收穫的文件卷宗,將一甩上車門,就被一眾苦等了徹夜的記者朋友水洩不通地圍堵了個無路可走。
“……警情通報馬上就能發,剩下的調查也有流程要走,在這兒等著多冷啊。”
顧形渾身上下幾乎被提神醒腦的菸草味道燻烤蒸透,黑眼圈明顯得快糊了半張臉,聽著耳朵邊七嘴八舌沒頭沒尾的問詢搪了幾句話就沒剩多少耐心,耷拉著視線掏出手機,正琢磨著要不要拽個倒黴蛋出來陪他一起“共沉淪”,人群之外就忽地架了條胳膊上去,囫圇個兒地籠住了快戳進顧形鼻孔裡的麥克風錄音筆——八成也是在醫院局裡應付了一宿的耿秩清了清嗓子,主動把這一團混亂招攬到自己身上去,嫌棄地隔著人堆撇開了他那一臉半真不假地感激涕零。
“少假惺惺,案子結了再不批我休假,我就跟高局申請調到派出所當教導員去。”
求人在前能屈能伸,顧形把胸脯拍得邦邦響,夾著卷宗溜著腿腳直奔審訊室隔壁監控房,鉚勁兒掀開了嘎吱嘎吱的防盜門板,悶頭就頂在了黃星駿聽見走廊裡的招呼聲扭身上前打算開門迎接的寬闊胸膛上。
顧形對於黃星駿這一身天賦異稟的“銅牆鐵壁”向來十分厭棄,討嫌地在黃組長緊繃的胸肌上敲了一記,側過視線掃了眼監控幕牆後頭的單向玻璃,揚手把胳肢窩底下的卷宗遞了出去,嘶聲皺眉切入主題:“這……什麼情況?你不過去審於季,在這兒待著等他自己良心發現呢?怎麼還把鄭司羿借過來當書記員?沒從預審處借個人?”
“預審處這會兒手頭上沒案子沒活兒的就剩倆老鐵棍,鄭司羿還是江陌出面抓的壯丁——裡頭那混球現在純賴,說看見我害怕,非得要女警官審他,不然就哆哆嗦嗦地玩自閉。”
黃星駿端起泡出咖啡色的濃茶抿了一口,齜牙咧嘴苦得皺起眉頭,“擱這兒嘰裡咕嚕鬧了大半宿,不能兇不能碰的,我找誰說理去。”
顧形盯著於季那顆快耷拉到桌板平面上看不清表情的腦袋,牙疼地嘆了口氣:“嘖……江陌呢?把鄭司羿抓過來當記錄員,她人呢?”
“……於季想知道他哥的屍檢結果。”
身後虛掩的防盜門板又嘎吱嘎吱地響起刺耳的噪音,江陌探身進屋插嘴捯了口氣,連軸轉得腳底下發虛綿軟,舉高了半頁都是手寫的報告紙踩著門檻一磕絆,差點兒沒一腦袋頂閃了她師父的老腰桿,“總聽他哼唧也不是辦法,我就去找了趟小羅法醫。”
“屍檢不是沒帶回來做嗎?小羅法醫沒跟著祝思來一起?”顧形拎起快狗啃地的江陌,在這麼個明顯不是祝思來親手筆跡的紙篇上掃了幾眼,皺巴著眉頭勉強認清了胖坨代為轉達記錄的簽名:“這上面寫的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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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併發症狀只能算是誘因,目前法醫的推斷,是外傷導致的肝臟脾臟破裂。雖說沒有傷到要害的血管,但腹腔出血拖延的時間太長,根據於仲的身體狀況來看,能挺到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已經算是極限。”
江陌的語速不快,目光沉靜地看向於季捏攥著紙頁平淡卻死灰一片的臉——只在昨晚沉悶迸發過的情緒晦暗地掩住了五官,他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空洞的眼睛就這麼虛無地盯著眼前寥寥的幾行字,安安靜靜地耗磨著時間。
“正兒八經的結果還沒拿到,這只是讓檢驗科的同事在電話裡問出來的。正式出報告的時候我也可以影印一份給你送過去,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