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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州官場本以為在陵州吃癟的世子殿下這趟回王府過年,回來後十有八九已經跟大將軍要了一柄尚方寶劍,要在陵州大開殺戒了,不曾想州城依舊雲淡風輕,這就讓人犯嘀咕了,難不成經略使大人真的如此深受器重,強大到讓大將軍都不得不另眼相看,給出一個不同於懷化大將軍鍾洪武截然不同的結局?許多削尖腦袋都想擠進陵州將軍府邸的牆頭草,仔細掂量了一下,都覺著還是先去李府登門拜年才妥當。加上將軍府大管家孫福祿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傳出話來,說近期府上不迎訪客,也就少有官員去那兒自找無趣。可是在正月初六晌午,當黃楠郡太守宋巖舉家遷入州城,不是借住於恩師李功德的經略使府邸,而是住進了將軍府,就又開始讓很多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宋巖搬入官邸之時,世子殿下沒有露面,因為他拉上徐北枳在城西喝酒,馬伕由徐偃兵換成了既是同門又同是陵州副將的韓嶗山,除了這對柿子橘子,還有摘去掃雪狐裘換上一身素樸衣裳的裴南葦,那頂寬鬆貂帽倒是留著,再就是王綠亭和同鄉至交孫寅都在場,還有一個剛好跑來混臉熟的王雲舒,五個年紀相仿的公子哥,除了孫寅貌不驚人,面容古板,其餘風流倜儻的四位湊在一堆,相當惹眼,好在喝酒的地兒處於州城的市井底層,才沒有被人眼尖認出,喝酒的時候,王雲舒跟王綠亭都是黃楠四王的人物,知根知底,而且兩人當年更是陵州四霸之一,故而說起話來不顯生分,只有那個暫時在紫金王氏當寒酸塾師的孫寅,格格不入,一直沉默寡言,哪怕徐北枳幾次主動找話,孫寅只能算是應對得體,卻始終沒能順勢拿住話題延伸開去,似乎此人天生就不適宜成為一張桌子上的矚目人物,徐鳳年心中自然要拿孫寅跟身世相當的陳錫亮對比,有些失望,陳錫亮不論是在自己面前還是在徐驍身前,從無半點怯場畏縮。徐鳳年現在急需能夠拿來就用計程車子書生,像徐北枳這樣,隨手丟到一個郡縣就可以自己風生水起,完全不用他多操心,若非如此,徐鳳年也不是神仙,如何顧得過來?察言觀色功夫不差的王綠亭幾次在桌下偷踩孫寅的腳,死心眼的孫寅照舊不開竅。
桌上的一大鍋燉狗肉香氣瀰漫,綠蟻酒也喝了十多斤,差不多就該付賬走人,王綠亭心中哀嘆,這位紫金王氏的家主深知第一面的觀感如何,無比重要,世上那麼多所謂的懷才不遇,實則大半都是不知找準機會毛遂自薦的笨蛋,男子懷才,又不是女子懷孕一眼便知,怪不得別人不識貨。可問題在於王綠亭比誰都確定孫寅不是那讀死書的迂腐書生,這才叫人扼腕痛惜。他王綠亭雖說是世子殿下身前新近的紅人,可他總不能傻乎乎跟世子殿下說孫寅才學如何了不得,是你世子殿下認不出千里馬,不是那伯樂。王綠亭要是真如莽撞言行,也就坐不穩那紫金王氏家主的座椅了,椅子上可是一樣沾染不少族人鮮血的。別看王綠亭這會兒儒雅翩翩,一手引誘匪寇見財起意,一手重金請動官府剿匪,毫不含糊,把吃裡扒外的族叔一家四十餘口給殺了將近一半,只餘下一些不成氣候的老幼婦孺,十八名遊寇更是一個活口都沒留,全族上下,至今個個噤若寒蟬。兩撥人分道揚鑣,王綠亭帶著孫寅離去,王雲舒牽馬同行了一段距離,然後就嘴上說自己在州城不缺酒肉朋友,得去勾欄廝混,縱馬而走。自打王綠亭當家作主,原先私交不錯的兩位公子哥也就漸行漸遠。
道路另一端,徐鳳年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咬在嘴裡,徐北枳沉默許久,還是忍不住說道:“真不打算重用有望成為北涼第二個姚白峰的孫寅?”
忙著對付糖葫蘆的徐鳳年含糊不清說道:“就算我要用他,也很頭疼把他擺在什麼官位上,就他那性子,甭管是否學富五車,到了地方郡縣,如果我一旦撒手不管,這傢伙還不得給老油條們收拾得抑鬱而終。要是一定要我拿出一頂很大的官帽給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