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她從世子殿下那裡得到一個隱蔽訊息,襄樊城內被趙珣金屋藏嬌的女子已經暴斃,這是否意味著她可以取而代之?世子殿下話有留白,她不敢妄自揣測。
兩輛風塵僕僕的馬車緊隨其後,其中一輛由梧桐苑大丫鬟青鳥執鞭驅馬,她望著世子殿下的背影,咬緊嘴唇,緩緩低下眼角。官道上最前頭三騎,世子殿下居中,兩位北涼王義子左右護駕,皆是在春秋中以最結實軍功揚名的正三品武將,袁左宗威名雖不如陳芝豹那般名震離陽北莽兩大王朝,但比較寧峨眉典雄畜這幾位讓北莽咬牙切齒的北涼青壯派將軍,仍是穩壓一頭,再者袁左宗馬戰步戰皆是帝國內公認的超一流武將,僅憑這一點,北涼軍便有“袁白熊”擁簇無數。
離三人稍近的北涼鐵騎縱馬疾馳之餘,都目不轉睛望向那位世子殿下,以往所見所聞,不過是殿下在境內與其他公子哥爭風吃醋搶女人,上次三年遊歷也不曾傳出什麼風聲,他們也就只當是殿下去禍害別地兒的姑娘了,可這趟出行陸續有訊息傳回北涼,讓整個北涼都驚嚇得不行,襄樊城外單騎雙刀對上了靖安王趙衡,陣前把一名武將當著藩王的面給當場捅死,誰信?後來再聽說不知如何成了殿下扈從的老劍神李淳罡,在劍州徽山借劍無數,龍虎山天師府惱羞成怒要老劍神歸還,世子殿下說了一句還個屁,這樁美談倒是有不少人深信不疑,這才是殿下的風範,說起這個,感到荒唐的同時,倒也十分解氣。至於最近瘋傳的廣陵江畔李淳罡劍斬兩千六百騎,沒有幾人信以為真,但世子殿下那句要教廣陵滿城盡掛北涼刀,幾乎所有聽眾都要拍案驚奇,叫一聲好這段時日,因為這句話,北涼特產綠蟻酒可是賣得幾乎要斷貨了。
北涼百姓喝酒助興,不亦樂乎,大街小巷的酒樓酒肆生意火爆,原本對那位世子殿下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都煙消雲散,一些生意頭腦極好的說書先生,東拼西湊南打聽北收集地杜撰出更多精彩事蹟,只要是談論世子殿下這趟遊歷的,就能贏得滿堂喝彩,往常平日裡說書口沫耗費好幾斤,額外打賞撐死不過幾顆銅板,如今每日都能到手好些碎銀子,對那位素未蒙面的世子殿下便更是不遺餘力去吹捧誇讚。起先士子書生們都嗤之以鼻,可扛不住身邊所有人眾口一詞,開始將信將疑,最後見大勢所趨,不得已只好跟著起鬨。
但是,北涼軍卻異常地保持沉默。
慕容梧竹放下簾子,自言自語道:“原來褚祿山這樣的大魔頭,也會怕殿下呀。”
慕容桐皇冷笑道:“這褚祿山只是怕那位功勞大到沒辦法賞賜的北涼王而已。”
慕容梧竹皺了皺眉頭,不習慣反駁弟弟的她放低聲音說道:“可我覺得褚祿山其實有些怕殿下的。”
慕容桐皇猶豫了一下,陷入沉思。
入涼州城前,世子殿下坐回了馬車,與裴南葦同乘一車。
裴王妃掀開車簾一角,透過縫隙看到指指點點的夾道百姓,譏笑道:“殿下還會害羞?翻山越嶺三千里,終於把惡名變成美名,不正是世子殿下這次出行的本意嗎?”
徐鳳年不理睬這冷嘲熱諷,雙刀疊在膝蓋上,閉上眼睛,按照大黃庭心法口訣默默呼吸吐納,眉心那一枚紅棗印記,出廣陵以後,由深轉淡。
北涼王府。
裴南葦跟著徐鳳年走下馬車,讓她始料不及的是王府的壯闊規模,以及迎接陣仗的寒酸,偌大一座佔山擁湖的王府,想必應該僕役無數。可此時朱漆門口只站著一位身材不算健壯的老者,今日是立冬,古語水冰地凍,雉入大水為蜃蛤,老人似乎畏懼寒意,雙手插入厚實袖口,似乎站久了,身上熱氣流失得快了,禁不住風吹的老頭抖了抖腳,見到馬車停下,面帶笑意走來,見到世子殿下便笑著說些瑣碎嘮叨,類似“回了啊,好好好,瞧著壯了些”,“爹已經讓府上弄好了驢打滾、嫩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