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六鼎身後當代劍冢中幾乎可算是一騎絕塵的劍侍緩緩睜開眼睛,她背後素王劍輕顫出蟬鳴。
但她深知這柄名劍何時出鞘,何時送交到吳六鼎手中,極有講究,一個不慎,便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姜泥聽見車廂外炸雷陣陣,終於按耐不住,小心翼翼掀開簾子,等她看到遠處李淳罡單手劍氣無可匹敵,只是輕輕說道:“很好看的字。”
魚幼薇坐在車廂角落,捧著受到驚嚇的白貓武媚娘,因為兩頭幼夔趴在車裡沉悶嘶吼,她聽到姜泥的言語,再瞥了一眼腳邊的紫檀劍匣,嘴角露出苦笑。
青鳥問道:“公子,那吳家劍冠要敗亡?”
徐鳳年只是心無旁騖地專注觀戰,沒有轉身,搖頭道:“敗肯定要敗,這吳六鼎過於託大了,若是一開始便拔出那素王劍,斷然不是此刻光景,不過會不會死,不好說,吳六鼎作為劍冢這一輩最出彩的天才,怎麼都應該有幾手壓箱絕技傍身,就看機關算盡之前,能否拿到素王劍,我這點眼力還是有的。當初徐驍要十年不許握刀,那時候我也不懂事,一氣之下就什麼都放下了,若非如此,我早該想到安排府上高手捉對廝殺,偷盡他們的所藏絕學。這趟出行遊歷,不管用何種手段,我都得摸到金剛境的門檻才會罷休,要不然實在沒臉皮回北涼。”
青鳥柔聲笑道:“不難的。”
徐鳳年心情略微好轉,呵呵笑道:“借你吉言。”
裴南葦實在不理解這北涼世子殿下與那稱作青鳥女婢的關係,靖安王府上上下下哪裡會有這等打心眼相互親暱的主僕?
徐鳳年突然轉頭看著裴王妃,問道:“你都聽到了?”
靖安王妃下意識點頭,隨即搖頭。她被繡冬刀鞘擊中腹部一次後,委實有些怕了。
這一轉頭,本是想嚇唬裴王妃,無意間瞥見青鳥與她手中無槍纓的猩紅長槍,有些失神。
那在天下九大神兵中唯一榜上有名的古槍,槍尖非但不鋒銳,反而鈍樸異常,呈現出一個古怪的弧形。可正是這根鈍槍,在大宗師王繡手中浸染了無數高手鮮血。王繡單槍匹馬躍江湖,巔峰二十年,以殺伐果決著稱於世,槍下亡魂無數,不論武學高低,不論家世貴賤,一言不合便拔槍,一怒瞠目便殺人,四大宗師中最是嗜血好戰,以死戰搏殺去精進修為,尤其以王繡北去敦煌兩千裡最為血腥,每次殺人定要用長槍洞穿敵人頭顱。一次武評說王繡三十而立,槍術虛實奇正,進銳退速,不動如山,動如雷震,血氣之盛舉世無雙!第二次武評上榜,評點為王繡四十不惑,重下本源工夫,返璞歸真,既精既極,終為槍法開山立派。第三次上榜,王繡被評作萬般槍術爛熟於心,熟能忘手,繼而忘槍,已是槍仙。
當見到青鳥手握古槍,徐鳳年生平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青鳥的死士身份。
冷冰如死物。
正當徐鳳年看到剎那槍怔怔出神的恍惚時刻,蘆葦蕩一道身影疾速掠出,喊道:“世子殿下小心腳下土甲!”
幾乎那人出聲示警的同時,徐鳳年腳下泥地炸開,一具龐然大物就要破土而出!
青鳥臉色頓時雪白,手中剎那槍直刺那具偷襲世子殿下的傀儡。
來得及嗎?
她眼睛一亮,光彩奪目。
不知為何,本該被一擊斃命的徐鳳年似有意似無意猛地抽出繡冬刀,作出了羚羊掛角的神來一筆。
一劍仙人跪!
雨中小道上,李淳罡曾以傘做劍,一劍轟破符將紅甲中的水甲。
徐鳳年偷師苦學不得精髓的那一劍,鬼使神差,於生死關頭終於融入繡冬刀。
裴南葦只看到那紈絝世子一身錦繡衣衫鼓盪渾圓,單手刀直刺而下,渾然天成。
那刺客竟被硬生生刺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