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陣陣,如細細泉水流淌過青石。

兩人腳下的河流之中,突然有一尾體態纖細的不知名野魚,猛地躍出水面,然後重重墜回水中。

趙長陵會心一笑。

澹臺平靜也隨之一笑,“機關算盡,壞我心境,你是希望以此告知拒北城內的徐鳳年,你我二人身處何地?”

趙長陵擺手道:“從我北行之始,你就開始遮蔽天機,我只有些許感應而已,徐鳳年卻發發知曉,這座渡橋的方寸世界,不過是你的障眼法而已,我趙長陵還不至於天真以為三言兩語,就能壞了你南海觀音宗傳承數百年的古井不波,以橋下游魚躍水作為試探,試圖破去我最後的憑仗,即丟掉仙人體魄後留下的仙人心境,澹臺宗主,你我皆是聰明人,此舉無疑落了下乘。”

澹臺平靜眼神憐憫地望向這位春秋謀士,在世之時穩穩壓住李義山一頭的徐家首席謀士,微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趙長陵,你知道在我看來,你比李義山差在哪裡嗎?”

趙長陵沒有理睬女子練氣士宗師的問話,皺了皺眉頭,轉頭望向拒北城,眼神複雜,有疑惑,有驚訝,最終剩下恍然和失落。

澹臺平靜向前行去,向南而行,與趙長陵擦肩而過,輕聲道:“毒士李義山,實則最有情,不管境遇好壞,地位高低,命途福禍,在李義山內心深處,始終願意對這個世道,懷有善意,對人心,選擇信任。你不一樣,趙長陵,所以你選擇繼承你衣缽的人,只會是陳芝豹,李義山卻會選擇徐鳳年。”

趙長陵站在原地,與緩緩前行的澹臺平靜背對背,“我輸了,你澹臺平靜也一樣。”

澹臺平靜腳步不停,走下渡橋,一路向南,沒有回頭。

她耳中隱約有無比威嚴的聲音響起,“凡夫俗子,愚不可及!”

她耳中頓時有鮮血湧出。

可她嘴角卻帶著一抹溫柔笑意,呢喃道:“我願意。”

她所過之處,這位身材高大的女子練氣士宗師,身上不斷有金光飄散,那雙詭譎的雪白眼眸趨於正常。

趙長陵站在原地,輕輕嘆息。

一抹虹光墜在渡橋之上,正是從拒北城火速趕來的年輕藩王。

當時那尾游魚的躍出水面,動靜看似細微,身處方寸天地之中的趙長陵並不清楚,對於拒北城裡的徐鳳年來說,無異於響徹在耳畔的一聲平地驚雷。

足可見當時澹臺平靜的心境,絮亂到何種地步。

徐鳳年來到渡橋,對這位之前喬裝假扮為算命先生的年邁儒士,而且竟然能夠瞞過自己的感知,徐鳳年不得不充滿戒心,不下於那位與國同齡的太安城宦官。

趙長陵沒有急於自報名號,笑眯眯問道:“書上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書上也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但是說到底,既然人有生死,人生到底還是一場離別。我是誰,你不妨猜猜看。”

徐鳳年無動於衷,望向南方,那位不知為何最終選擇自散氣運,一併還給世間的高大女子。

徐鳳年沒有挽留,也不知如何挽留。

沒有了澹臺平靜的牽制,謫仙人趙長陵環顧四周,優哉遊哉道:“有些讀書人,貌似心繫天下,實則眼高於頂,到最後只看得到空蕩蕩的天下,獨獨不屑眼皮子底下的家國,比如我。又有些讀書人,家國天下兼顧,春秋之中,唯有黃龍士李義山二人而已。”

徐鳳年皺眉道:“你到底是誰?”

趙長陵倚老賣老道:“不是讓你猜猜看嘛。”

徐鳳年似乎在權衡利弊要不要出手。

趙長陵好像渾然不覺,“你的心不定,怎麼,北莽大軍壓境,讓你心事重重如雜草叢生?這可不是好兆頭,以你目前的心境去跟‘得天獨厚’的拓跋菩薩交手,是沒有勝算的,至多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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