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晨鐘響起。
八十一峰朝大頂,主峰道觀前廣場,當年輕師叔祖成為掌教以後,都是他領著練拳,只是如今掌教不管是飛昇還是兵解,都已不在人世,換了一人來打拳,卻一樣年輕。
只比洪掌教低了一輩卻更加年輕的李玉斧。
峰頂煙霧繚繞,數百武當道士一同人動拳走,道袍飄搖,風起雲湧。年輕掌教所創一百零八式,被小師叔李玉斧簡化為七十二式,非但沒有失去大道精華,反而愈發陰陽圓潤,便是初上山的道童,也能依樣打完,毫不吃力。武當封山以後,只許香客入山燒香,山上道觀,不分山峰高低,山上道士,不管輩分高低,只要願意,每天清早晨鐘響,黃昏暮鼓敲,都可以兩次跟隨李玉斧一同練拳,早到者站在前排便是,輩分高如師伯祖宋知命俞興瑞這些老道士,若是遲早一些,也就隨意站在後排打拳,自然而然。不論風吹雨打,峰頂練拳一日不歇。
練拳完畢,李玉斧與一些年輕道士耐心解惑後,與一直安靜等待的師父俞興瑞走向小蓮花峰,來到龜駝碑附近,當年內力雄厚只輸大師兄王重樓的老道士感慨道:“玉斧,會不會埋怨你洪師叔沒將呂祖遺劍留給你,而是贈送給了山外人的齊仙俠?而且這人還是龍虎山的天師府道士。”
李玉斧雙手插在道袍袖口,笑道:“小師叔傳授我這套拳法時,就已經明白說過會將呂祖遺物轉贈龍虎山齊仙俠,也曾問我心中有沒有掛礙,玉斧不敢欺瞞,就實話實說有些不服氣。小師叔就說不服氣好,以後劍術大成,只要超過了小王師叔,大可以去齊仙俠那邊討要回來。不過事先與師父說好,我半途練劍歸練劍,以後若是沒有氣候,師父不許笑話。”
俞興瑞走到山崖邊上,踩了踩鬆軟泥土,笑道:“要是練劍不成,還不許我們幾個老頭子笑話你了?當年咱們這幫老傢伙,除了修成大黃庭的掌教大師兄和練習閉口劍的王小屏,其餘幾個,都沒甚沒出息,唯一樂趣也就是笑話你小師叔了,咦?被咱們發現偷看禁書了,就去笑罵調侃一通,咦?騎青牛打盹了,就呵斥幾句大道理,咦?念想著少年時代那一襲紅衣了,咱們就樂呵呵嘲諷幾句,咦?今日算卦又是不好下山,咱們老頭兒,就又要忍俊不禁了,其實啊,越是後頭,我與你師伯們,就越是覺著不下山才好,成了天下第一下山做什麼,可到了最後,你小師叔終歸還是下山了。”
俞興瑞感慨萬千,低聲道:“騎牛讀道書,桃木劃瀑布,看那峰間雲起雲落,順其自然,這本該是你小師叔的天道。可騎鶴下江山,劍斬氣運,還自行兵解,讓一名女子飛昇,又何來順其自然一說?要是我當時在場,非要拎著他的耳朵痛罵一頓。咱們這些老頭兒不是惋惜什麼武當當興不當興的,只是心疼啊。”
李玉斧喃喃道:“白髮人送黑髮人。”
俞興瑞重重嘆息一聲,笑道:“所以你小子別再折騰了,也別有什麼負擔。掌教師弟這一事,別看那幾位師伯這些日子表露得雲淡風輕,我估計他們吃飯的時候都在發呆,虧得我那小王師弟沒在山上,否則十有八九要出手阻攔洗象的飛劍開天庭。還有你那宋師伯,這一年都靜不下心來煉丹,愁得不行。”
李玉斧輕聲問道:“掌教師叔既是呂祖轉世,也是齊玄幀轉世?”
俞興瑞笑了笑,“大概是真的,管他呢。”
俞興瑞拍了拍這個親自從東海領上武當山的徒弟肩膀,柔聲道:“你小子隨掌教師弟的性子,能吃能睡,就是天大福氣。”
李玉斧撓撓頭,尷尬道:“以前那世子殿下上山,掌教師叔還能夠鎮著這位公子,我恐怕就只有被打的份了。”
俞興瑞哈哈笑道:“你別聽那些小道童們瞎吹牛,你師叔當年一樣被那世子殿下好生痛打痛罵,世子上山練刀那會兒,你師叔沒少受氣,不過也就虧得他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