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小戶的家庭,尚且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說法,對於一個幅員遼闊的龐大王朝而言,一國之君,沒有子嗣,不啻於一場無形的災難,時間拖得越久,史書上無數鮮血淋漓的典故說得很清楚了,這足以引發不可預料的種種“天變”。不過不管宋堂祿和司職貂寺如何小心翼翼勸說,陛下都拒絕了,還笑著跟宋堂祿說這種雨露均霑的事情,皇后在宮中,他可以偶爾為之,但現在皇后在孃家還生著病,他就絕對不會做了。

宋堂祿由衷敬服。

而且皇帝陛下每日練拳,豈會是打發光陰的無聊之舉?

宋堂祿相信世人不敢相信,當今天子在登基伊始,就已經開始為成為離陽在位時間最長久的君主,做準備了。離陽趙室最長的那個皇帝,坐了三十四年的龍椅。但那位是在三十五歲時才登基,宋堂祿相信當今天子不難做到。

趙篆打完拳,開始小範圍兜圈子散步,這個時候他都會自說自話。

於是宋堂祿貓著腰,悄無聲息後退了八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這個小規矩,是前任司禮監掌印太監韓生宣訂立的。規矩不大,但足以讓宋堂祿甚至是他的下一任掌印太監都恪守到死。

趙篆繞著圈子,輕聲道:“暫時沒有官身的孫寅說的不錯,各地藩王,不可兼任節度使。但是這個變動,得慢慢來,先在沒有藩王的地方,增設節度副使,再過個一年半載,找兩個說話管用的兵部和吏部官員,提上這麼一嘴,然後從朕的大哥那邊開始,添置副使,就勢推廣出去,也就變成定例了。按照孫寅的說法,不用太長時間,隨便找個屁股不乾淨的藩王,讓言官上書彈劾,摘掉節度使。孫寅說的人選不太妥當,火候急了,嗯,在朕看來,漢王就是個不錯的物件。孫寅,年紀輕輕的,揣摩上意,倒像是殷茂春這樣的老狐狸了。如果不是北涼出身,不得不繼續觀察,否則朕今天就可以讓你恢復官職,甚至幫你預留一個崇文館學士都沒什麼。”

慢慢行走中的趙篆抬起雙手搓著太陽穴,“盧升象既然當上了實權大將軍,是得辭掉兵部左侍郎一職,剛好騰出位置來,讓給那個跟隨顧劍棠多年的那名左膀右臂,一來可以抑制廣陵和江南一系出身的武人勢力,偌大一個兵部,尚書盧白頡,侍郎盧升象和許拱,都是那邊的人,這太不像話。再者提拔那個戰功和聲望都不欠缺的唐鐵霜,也讓顧劍棠不至於成為第二個……”

趙篆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說出那個他從小就聽到耳朵起繭子的名字。

事實上他對那個老人沒有太多惡感,相反在內心深處還與先帝有著不同的觀感,只不過他這些年來一直隱藏得很好。否則他這輩子就別想靠近那張椅子半步了。

但是那人的兒子,趙篆可就是真的一想到就堵心。

這一刻,他開始真正理解先帝了。

上一輩兩人,一人君主一人臣子,一個姓趙一個姓徐。

這一輩的兩個年輕人,如出一轍啊。

趙篆手指抵在太陽穴上,停下腳步,嗓音極輕,笑道:“世人都既羨慕又嫉妒你姓徐,所以喜歡罵你,不管你做什麼,都是錯的。好像沒人敢來罵朕啊!既然你也覺著不能害你爹死不瞑目,怕被人罵你們父子二人是兩姓家奴,那朕就讓你安心去死吧。”

趙篆突然眉頭緊皺,好像在捫心自問,“如果我是站在你的位置,會不會反出離陽投靠北莽?”

趙篆搖了搖頭,不去想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哈哈大笑,止不住的快意,“可惜啊,你始終姓徐,寡人姓趙。寡人的龍子龍孫,生生世世,都還是國姓!至於你,就跟北涼三十萬鐵騎一起躺入史書吧。朕在你死後,一定會讓那些修史的文官,送你幾句‘好聽’的蓋棺定論。”

……

北莽最東線,剛在薊北吃了一個敗仗的捺缽王京崇在一群同僚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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