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羽翼需要很多年去豐滿的宋恪禮,將來趙篆再沒有手腕,也能輕鬆對付。

這不過是遠慮。

因為每一位新皇帝,從來不忌憚什麼新臣子,怕的只會是那群老臣。

顯而易見,白虢可能會成為近在咫尺的心腹大患。

這是近憂。

陳望沒有打擾太子殿下的出神,等了片刻,見他仍是沒有回神,就腳步輕輕返身離去。

過了很久,趙篆張開手臂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轉頭望去,沒有看到陳望。

趙篆獨自離去。

天也亮了。

第116章 離陽失其鹿(上)

祥符元年的年末,初雪驟降,不下則已,一下便是場鵝毛大雪。只是相較往年,聽說今年太安城內外幾處賞雪佳地,遊人少了七八成,想來會讓那些零散攤子的賣酒翁嫗少掙好些碎銀子。

京城內有無數座張府,可是有一座府邸無疑是獨一無二的,地方官員赴京也好,外鄉士子游學也罷,只要是跟京城百姓隨口問起張府在哪兒,後者肯定懶得問到底是哪位張大人的宅子呀,而是直接給出答案。

哪怕大雪紛飛,御道積雪厚得掃也掃不乾淨,可朝會依舊,何況還是太子殿下監國的敏感時刻,哪個官員吃了熊心豹子膽會遲到?

但是今天廟堂上,少了個人,少了他,讓所有人都在震驚之餘,俱是心不在焉,甚至連監國的太子殿下都出現了一抹明顯的恍惚神色。

這個破天荒頭回缺席朝會的人,沒有告假,彷彿是在跟那監國的儲君以及滿朝文武說一個淺顯道理:我不來便是不來。

太子殿下對此視而不見,既沒有讓大太監替他去噓寒問暖,更沒有大發雷霆。可以小題大作也可以大事化小的禮部尚書白虢,也是如此,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有些人倒是想借題發揮,可猶豫了半天,仍是不敢。

畢竟連晉三郎今日都主動把嘴巴縫上了。

這名讓整座朝會不像朝會的官員,就是當今首輔張鉅鹿。

他與那位御駕巡邊的皇帝陛下,並列本朝勤政第一人,只不過一個是君王裡的第一人,另一個是臣子裡的第一人。

張鉅鹿今日並非身體不適,而只是穿上那件正一品紫袍朝服後,突然不想參加早朝,然後他就不去了。

這位鬢角漸霜的老人在清晨時分就坐到了屋簷下,沒有換上一身更舒適保暖的衣服,府上老管家搬來了竹篾編織成套的簡陋火爐,已經多次往爐子裡新增炭火。

張鉅鹿此生除了少數幾次被至交好友坦坦翁強拉硬拽著小酌兩杯,幾乎從不飲酒,他堅持喝酒誤事,可今日無所事事,以後似乎更是無事可做的光景,老人還是沒有半點要飲酒的念頭,接近午時,潦草吃過了些府上自制的粗糙糕點,繼續翻看手中那本自己編撰而成的無名詩集。張鉅鹿治國才幹的卓然於世,恐怕就是他發跡之初的那些猶有一戰之力的強勢政敵,也不會違心否認,只是張鉅鹿作為翰林院黃門郎出身,除了年輕時候的那些篇制藝文章還算馬馬虎虎有點飛揚才氣,之後不論是奏對還是摺子,言語措辭就文字本身,都顯得寡淡無味,這麼多年下來,更無一篇名師佳作傳世,也沒有傳出他對哪位文豪格外青睞,沒有對哪篇佳作有過畫龍點睛的評點。

外人看來首輔大人好像對行文一事有著天然的牴觸,而事實上唯有桓溫知曉老友張鉅鹿自己不惜舞文弄墨不假,卻也會鍾情許多讀書人的佳作,尤其是諸多畫龍點睛的佳句,不論是邊塞詩還是閨怨詩或是感懷詩,祭文散文也都各有喜好,盡數採擷於那本自編自訂的詩集中,像上陰學宮的那篇瀧岡歐陽氏的祭父文,西壘壁之役中趙長陵親自捉刀的伐楚檄文,等等,張鉅鹿都會時不時拿出來翻一翻,其中就有黃龍士的“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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