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一地狼藉,郎二疼的發抖, 卻不敢再弄出一點響動, 生怕引來大長公主的注意。
雨晴跪在地上, 用眼神向芸娘求救。
芸娘哪得空管她,一顆心全繫到了大長公主身上, 又氣又急, 不斷撫著大長公主的胸口,希望能替她順下這口氣。
元蘅沒想到終日打雁, 倒叫雁啄了眼。
她多年在朝中替皇帝刺探藩王臣子事君之心,卻從來也沒想過自己被個小兔崽子算計的徹頭徹尾, 到頭來被賣了還幫著數錢。
眼前庭院地磚高低起伏, 人影忽遠忽近,她只覺眩暈噁心,胸中怒火如焚,忽的吐出一口血來, 才覺心頭清明, 厲聲道:“把這兩個奴才給我打死扔出去餵狗!”
立即便有婆子侍衛上前來拖兩人, 郎二便罷了, 自知脫不了一死,但好歹並沒有連累家人,還能忍著。雨晴卻急的不住哭求:“主子,求主子饒命!奴婢對主子絕無二心……芸姑姑求求您,跟主子說幾句好話,饒了奴婢吧?”
芸娘卻冷冷道:“還不趕緊處置乾淨了, 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她扶著元蘅回房去歇息。
掌刑的婆子來拖雨晴,其中一人窺著大長公主遠去的背影冷嘲道:“姑奶奶歇歇吧,主子教你們去侍候公子,你們累的公子丟了性命,雨柔已經下地去陪公子了,教我說你還是好好上路,省得大家難看。”
雨晴如遭雷擊:“公子丟了性命?這是幾時的事?”她失去自由多時,還是頭一次聽聞桓延波的訊息。
“公子都下葬多時了,你還想著活命。”那婆子掏出一塊油膩膩的帕子塞著雨晴的嘴拖了下去,很快郎二跟雨晴都沒了性命。
大長公主府裡的日子自從桓延波的葬禮之後,就壓抑而沉悶,好像被倒扣在一口黑色的鍋裡,無論是主子在元蘅還是眾奴僕們都提不起精神,也只有二皇子來的時候主子心情好些了,身邊侍候的人才能鬆快一點。
芸娘扶著元蘅回房歇息,又派人請了御醫過來開了藥,安排人秘密處置了郎二與雨晴的屍體,還約束府中下人切勿走漏風聲,做完這一切,才怔怔坐在元蘅床邊的腳踏上發呆。
她們四個從小侍候大長公主,姚娘已經去了竹林寺,春娘在內獄吃著皇家的飯,以前還有聯絡,但自從冬獵之後馨娘被押解回京,芸娘好幾次上門去都吃了閉門羹,原本想求她瞧在一起侍候主子的份上高抬貴手放馨娘一馬,沒想到過完年禁騎司內獄的人就送來了馨孃的屍體。
四個人如今只餘她一個留在大長公主身邊侍候,不但要支應府裡一應事務,還得考慮外面之事,偏偏大長公主一刻半刻也離不得她,芸娘從來沒覺得自己是獨擋一面的厲害人物,如今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走。
大長公主自唐瑛“送禮”之後便病倒了,及止晚間烏雲壓了下來,便下起瓢潑大雨,及止天晴才轉作淅瀝小雨,連著下了三日。
這三日功夫,元蘅臥榻聽雨,醒一時睡一時,意識昏沉,有時候便如初嫁,丈夫體貼父母寵愛,有時候又回到了丈夫過世之時,懷抱幼子悲傷不止,忽又回到了桓延波流放之前,她在睡夢中扯著兒子的脖子大哭不止,死活不肯放開手:“延兒別去,你若去了丟了性命,讓母親指靠哪個去?”
無數的面孔走馬燈般轉個不停,睡過去便不住囈語,只急的芸娘給灌下去不少藥,及止雨停了天放晴,才漸漸好起來。
再過得兩日,元閬過來探望,聽說她這幾日身子骨又不好了,便關切道:“前幾日姑母的身子不是好多了,怎的又起不來了?”
芸娘答的滴水不漏:“春日氣候反覆,冷兩日熱兩日沒個定數,主子這才招架不住,待到夏日徹底暖和過來,估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屏風後說話的聲音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