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的地方?”季裁雪追問道,下壓的眉頭間盈著真切的疑惑。
他感謝崔九重在此刻提起的話題確實讓他心存困惑,讓他這位演技青澀的演員,也能似假還真地繼續這場表演。
他確實好奇齊彥卿的去向,但此刻,有顯然更重要的事情擋在他眼前。
在衣袖的遮掩下,他開始嘗試著單手掐訣——那是海枯誓驗證誓言的手勢,在海枯誓一方違背誓言、或者眼下已經能確定他註定無法實現誓言的情況下,另一方可以隨時向違約者發起“驗誓”。
“驗誓”可以單方面地發起,一旦一方使出“驗誓”,被“驗誓”者就會被強行拉入海枯誓的“驗誓”空間——也可以說是某種結界。
在“驗誓”結界中,違約者需要兌現另一方的一個要求——或者有些人將其稱作懲罰,這一要求被規定得限制在違約者所能實現的範圍之內。而倘若違約者拒絕履行這一要求,他將永遠被困在“驗誓”結界中,直到死去為止。
而如果違約者履行了這一要求,“驗誓”結界便會在履行完成後的剎那解除,兩人間的這場海枯誓也就到此為止。
季裁雪不知道“驗誓”的結界能否阻隔傀儡術的控制,但這場賭局有太過迷人的獎品,誘惑他來放手一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仙界。”崔九重的回答打斷了他紛雜的、緊繃的思緒,他甚至茫然了半秒,才反應過來崔九重說的是什麼,“被貶謫下界之人念念不忘的故鄉。”
簡短話語中過大的資訊量衝擊著季裁雪的大腦,他看到崔九重離自己已經足夠近了,可就在這關鍵的一瞬,他一時被追問的本能裹挾,他似乎要眼見著自己錯過動手的最佳時機……
他掐訣的右手忽然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幾乎在意識到被發現的那一剎那,他的身體就以快過他思維的速度行動了。早已完成的手訣在眨眼間生效,他只看到自己驀然抬起的右手,他甚至沒有看清,崔九重的神情是否發生變化。
但他清楚,傀儡的引線沒在此刻纏上他的身體。
如若薄紗的白光在他眼前閃過,轉而在崔九重周身構建出一個橢球形的透明罩子,將他整個人罩入其中。
分明沒有任何劇烈運動,季裁雪卻不受控制地喘起氣來,他的耳邊只能聽見他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臟彷彿要從他喉口跳出,血淋淋地掉到他眼前來。
他顫抖著抬起頭,透明的屏障不會阻擋他的視線,在艱難的聚焦之後,他終於辨認出了崔九重臉上的表情。
依然那麼冷淡,好像永遠不起波瀾,有一瞬,季裁雪都要絕望地以為他孤注一擲的計劃其實全在崔九重意料之中。
直到被白色手套包裹的、修長有力的手指壓在透明罩上,濃黑的靈氣快速迸發,鋪天蓋地地襲向薄罩卻徒勞無功後,季裁雪才終於慢慢地安定了下來。
他體內的靈氣並沒有隨之產生波動,那說明透明罩確實阻隔了傀儡術的聯絡,而從崔九重試圖破壞透明罩而無果的行為來看,他這一招是真的在崔九重意料之外,並且——他成功了。
細沙般的黑色靈氣在狂暴之後又霎時收斂,它們乖巧地重新鑽入它們主人的身體。被困於方寸之間的崔九重毫無被算計的狼狽或惱羞成怒,他看著季裁雪,卻分明在思考著別的什麼。
“那縷殘魂消失了。”他開口,也不知是無意的闡述,還是報復性的、充滿惡意地揭開少年的傷疤。他彷彿在提醒少年,這出人意料的成功從一開始就註定要以什麼為代價。
“並不穩定的靈氣,若非境界不穩,便是進階之兆。”在季裁雪開口前,他自己把話接了下去,這一次,他看起來完全是在自言自語了,“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在那時候,齊彥卿就想到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