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長達十八個月,對於那些精力旺盛的、渴望用年輕的翅膀去廣闊的仙界飛翔與遊蕩的小輩來說,確實有些難熬,族長最後還是把管控放寬了一些,允許那些非必要外出的小孩,在向守門司的值班鳳凰報備之後,也能暫時離開棲凰殿。
但一般來說,守門司的鳳凰只會透過白天時段的外出申請,她今天傍晚路過守門司時,還看見他們正在清點核實外出鳳凰的歸來情況,她當時還和他們聊了幾句,她隱約記得今日外出鳳凰登記表下,所有的名字後面都標上了“已歸”的記號……
她忽地打了個寒顫。
她太自然而然地把那翅膀揮動的聲音劃入她族人歸來的訊號了——但事實上,用翅膀飛翔的不止有鳳凰,還有他們的天敵,以小鳳凰為食的——金翅大鵬!
這一認知帶來的緊張、憤怒、畏懼以及仇恨交織在一起,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以及腳步,最大可能地做到悄無聲息。她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作為已經成年——雖然也才成年不久——的鳳凰,她不想在她此生面對的第一個敵人面前露怯,不想在戰鬥開始前就落荒而逃。
她集中精力調動自己的感官,她聽出那翅膀揮舞的聲音並不平穩流暢,這讓她心底生出些許猶疑,因為這種揮翅的聲音無非寓示著兩種情況:要麼此人是隻連怎麼飛都還沒熟練掌握的幼崽,要麼他身上帶傷。
她不認為金翅大鵬會狂妄或愚蠢到在以上兩種情況下,踏入鳳凰族的領地。
細微的扇翅聲忽而消失,她抬起視線辨認了一眼最後一道聲音傳來的方向——那邊分明是棲凰殿入島的正門口。
最低階的竊賊也不會選擇如此堂而皇之的潛入方式。
她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重,實在猜不出一個可能的人選。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廊道盡頭,聽著那飄散在風裡的、帶著顫意的呼吸聲,她懸在腰側的右手慢慢收緊,靈氣聚成的飛劍隨之在她周身浮現。
她不確定自己的接近有沒有被對方察覺,但她清楚,只要越過這個拐角,她就能揭開這位深夜來者的身份……
口腔因為緊張的情緒而變得乾澀,她左手掌中聚出一團用來傳送危險訊號的靈氣,如果拐角後的人當真是金翅大鵬,她會第一時間用煙花靈氣提醒其他族人……
七十年前慘痛的血案,他們必不可能重蹈覆轍。
用正紅細線繡出的牡丹花隨著長裙的擺動而在夜色中定格分外鮮活的剪影。女孩抬起鳳眼時,桃花般嬌俏的面龐已然褪去所有溫軟顏色,如一柄出鞘的寶劍,平生第一次展露尖銳的鋒芒。
然而下一秒,彷彿一曲高昂的戰歌在最高音處戛然而止,那種破竹般的氣勢隨著她瞪大的眼睛而潰散,隔著約莫五米的距離,她看著那張被暖調燈光照亮的熟悉面龐,下意識地喊了聲:“族長?”
幾乎在話語出口的剎那,她便已意識到了不對——儘管有著一致的五官,此人血肉模糊的雙手、殘破的衣衫以及截然不同的氣質都無一不在表明他並不是他們的族長。在警惕再次被提上她心頭前,頂著族長面容的入侵者怔怔地開了口:
“晚晴?”
她皺了下眉,浮在身側的飛劍排列成圍攻之陣,不過比起真槍實彈的攻擊,顯然更傾向於作為威懾。
她在這對峙的時間裡思忖著:她容貌肖似她母親,此人將她認成她母親這點,倒算是在情理之中;不過,此人緣何會認識她母親?
從他那尚未收起翅膀來看,此人似乎確實是他們的同族——雖然不排除他連翅膀都仔細偽裝過的可能。但他們鳳凰一族千萬年來都一同棲居在這棲凰殿中,族人之間都彼此熟識,不可能憑空多出只她不認識的鳳凰。何況此人還非常可疑地與族長長得一模一樣……
和族長……一模一樣?
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