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了,記憶的碎片從深邃的腦海中冒出,她想起她年紀尚小的時候,她母親常把她抱在膝頭,溫聲細語地,和她講一些她出生以前的事。
母親告訴她,除了族長閒慈外,她其實還有一位舅舅。只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閒慈還沒有當上族長,在她母親都還是個小姑娘的從前,那位舅舅便離開了棲凰殿。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而他從此就再沒有回來。
母親說,那位失蹤的舅舅,是族長的孿生兄弟。
“你……你難道是……”
“昭霖。”
充滿驚愕的質問被打斷,昭霖脊背一僵,微微側過臉,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族長。半晌,她才有些訥訥地應了聲:“族長。”
“快到宵禁時間了,你再不回去,你母親會擔心的。”像是完全忽略了昭霖有些不自然的表現,衣著華貴的男人語調如常,沒讓眉間的冷意侵染到無辜的小輩身上,“此人由我來處理,具體情況,我會在明日早會時說明。”
一如既往,條理清晰而沒有回還餘地的命令。
昭霖抿了抿紅唇,邊點頭邊收起了周身的飛劍。只是那雙充滿著此消彼長的警惕與好奇的眼睛還是粘在闖入者身上,從蒼白的臉移到慘不忍睹的雙手——饒是她醫術學得稀爛,也能看出此人傷得不輕。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她眨了下眼,亡羊補牢地再度告誡自己不要把心思都坦露在臉上。她看著這位明明應該自顧不暇了,卻還在微笑著安慰自己的闖入者,心中的警覺與防備不由得被沖淡了些。她晃了晃腦袋,對自己這輕易的心軟恨鐵不成鋼,卻緊接著又聽闖入者道:
“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你長得很像我妹妹。”
昭霖神色微滯,這句話讓她幾乎確認了她之前的猜想——這位闖入者果然是母親口中的,她那位失蹤了幾千年的舅舅!
“昭霖。”
她的名字第二遍從族長口中落出,她清楚這是耐心告罄前的最後一次警告。她把浮躁的心思按捺下去,最後戀戀不捨地瞥了眼那位陌生的舅舅,才抬步快速離開。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過道深處,獨屬二人的對峙終於可以百無禁忌地展開。乘風垂在身側的手往內側貼緊了些,沒讓溢位的血珠滾落到潔淨的木地板上。
比起惡言厲色的訓斥和尖嘴薄舌的嘲諷,乘風第一次覺得,還是沉默更讓他氣噎喉堵、心神不寧。就在他想要打破這彷彿無邊無垠的沉寂時,也不知是否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之間的默契,閒慈先他一步開了口:
“跟上。”
他愣了下,直到閒慈轉身離開,他才反應過來。他幾乎沒有猶豫便順著閒慈言簡意賅的指令跟了上去,因為在他踏上棲凰殿正門前的臺階的這一段路程中,他已經發現——他的故鄉、這片養育他的土地,早就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大有不同了。
當他離開陌生的修真界,回到他歸屬的家園,他才從這些變換的景色中真正意識到時過境遷,而只有他,被留在了兩千八百年前。
閒慈帶他來到了一個房間——他能認出來這不是他以前居住的房間,因為這個房間實在是狹小太多。
“特殊時期,近來殿內出入審查嚴格。待明日長老們來核對完你的身份後,你方可進入殿中。”
也就是說這裡應該是個臨時隔離所——乘風想著,下意識地伸手接過閒慈扔過來的衣物。手上猙獰的傷口再次撕裂,他疼得冷汗直冒,忙把衣物擱到了那張冷硬的小床上。
“你倒是每次都能弄得比我想象得狼狽。”閒慈抱臂看著手忙腳亂的乘風。看見那潔淨衣服上沾染的血花時,他不作遮掩地擰起了眉心。而後目光轉到乘風身上那件袖口和衣襬都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本應加深的嫌惡卻凝滯了一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