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城下了場陣雨,到了午後,還淅淅瀝瀝個不停。傅時卿跟一個常委一道兒過來,也穿的正裝,一路上說笑,無意間聊起定彎那塊地皮。
傅時卿道:“不在開發區,有點麻煩,不過不是問題。”
那常委也笑:“聽說有幾個外國人也有意向,前幾天接洽了你。”
傅時卿說:“已經回去了。”
“這麼容易?”這幫人向來難打交道。
傅時卿微微笑,語氣篤定:“不回去,也得回去。這是什麼地盤?這幫洋人,給臉不要臉,敬他一尺,就越一丈。還不如直接點。”
那常委算是服了,豎起拇指誇他,直說後生可畏。
兩人沿著石徑小路往裡走,穿過花園,到了一處長廊,常委見到個熟人,跟他致歉,轉身跟人敘舊去了。傅時卿站在原地等他,百無聊賴,抬眼望去便看到了盡頭的涼亭。
四角飛簷,朝天翹起,烏木樑上飾著丹青圖。
這地方景色雅緻,又在偏南角落,亭子背靠一處靜湖,又被一大片垂條楊柳隱約覆蓋,更加蔭庇。
安靜中,水聲潺潺,而那個女孩子,就翹著腿兒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翻一本《壇經·心經·金剛經》。
這年頭還有年輕女孩看這種書?
傅時卿有些出神地打量著她。
二十出頭的年紀,面板白得發亮,及肩黑髮,綢緞般垂在肩上,隨著翻書的動作滑落到一側,露出一截天鵝般皙白嫩滑的脖頸。
那眉眼,烏黑生動,靜謐灑脫,如畫中仙子一般。天氣潮,她踢了踢拖鞋,提起了一般如玉般的裸足,愜意地晃了晃。十根腳趾,小巧可愛,白生生的,晃得人頭暈目眩。
他看得入神,有些移不開眼。
彷彿察覺到被窺視,南夏抬起眼來,和他灼熱的目光對視到一處。她心裡咯噔一下,臉上不自覺燒紅,似乎惱怒他這樣□□裸地盯著她,飛快扭開了頭。
這種目光,從小到大見多了,但她還是討厭。
何況是他。
前幾天在雙溪陵園,他倨傲冷酷的模樣,深深地烙印進了她的腦海裡,與那日在鄉下溫和淡泊中帶著的繾綣,又是截然不同一副姿態。
南夏甚至覺得,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雖然這樣想,有點兒矯情了。
可她成年後對他的印象,大多來於年少時,那個鋼琴彈得很好,雖然有點冷淡卻高雅純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