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拿水,就那麼僵硬地在口中咀嚼、吞嚥,苦澀的味道瀰漫在口腔中,讓人作嘔。
世酉倒在椅背上,頭疼得眼睛發紅。
還不夠,還不夠……他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來,含在唇上,去找打火機,火苗竄出,點燃的前一秒,想到什麼,又收回手指,骨感的手腕在微微顫抖。
尚勒從浴室出來就看見椅上的人。
水珠從他黑色的髮絲滾落,打濕了桌下一小片地板,他的臉是慘白的,襯得唇越發猩紅。
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尚勒頓了頓,靠近他:「你怎麼了?」
世酉頓了好一會兒才側頭,反應遲緩得可怕,似乎才發現他的存在:「……尚勒?」
尚勒看到他緊緊抓著打火機的手指,金屬邊角在他手上磕出一個極深的凹印,洇染出些微血跡。
他眉頭緊蹙起來,抓住對方的手,一根一根將他指節掰開,掏出打火機,又問了一遍:「世酉,你怎麼了?」
對方卻猶如一隻陷入泥沼掙扎不休的獸類,甩開他的手:「……別管我,像上一次那樣就很好。」
尚勒沒後退:「什麼上一次?」
世酉拿著煙和打火機著去了陽臺,雨霧中,向來懶散卻挺拔的身影似乎被什麼打彎。
尚勒不期然想到一個場景,一年前的時候,他似乎也見到過這樣的世酉。
那天跟隔壁c大有一場球賽,對方球品極差,屢次挑釁,犯了好幾次規。尚勒心情極差,回來的時候,寢室一股濃鬱的煙味,他開啟門時咳嗽了好幾聲。
他看到桌前的人,面前扔了好幾個煙盒,菸灰落了滿桌,桌角一個空的藥瓶。
世酉沒注意尚勒,他再度抓起一根煙 ,點燃,將菸蒂吻在唇間,尼古丁麻痺了他的神經,頭疼似乎好受了一點。
尚勒本就像個炸藥,此時終於被這星星煙火點燃了:「你上次明明答應不會在寢室抽菸的!我真他媽是傻逼,還覺得你人不錯。」
「屢教不改!」跟今天對面的球隊一樣。
世酉頭痛得厲害,恍惚中,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只覺得像極了世永元,他厭惡道:「你閉嘴,滾出去!」
尚勒摔門而出,兩人從此關係惡化起來。
尚勒早忘了和世酉的不愉快,他向來不記仇,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看著窗外的人,他最終還是開啟玻璃門,把人拽了進來。
手中的菸頭掉落,星火被雨水熄滅,世酉本來還在掙扎,卻突然頓住了。
「……」
尚勒緊緊抱住了他:「對不起。」
世酉聽著耳邊低沉的聲音,明明很輕,卻似乎隔絕了雨幕,在他耳邊迴響。
「你當時生病了,對嗎?」尚勒一隻手按在他的後頸,輕輕摩挲,安慰似的,聲音有點悶。
他再一次道歉:「對不起,我還對你發脾氣了,你能原諒我嗎?」
他說他生病了,用那樣溫柔的語調,道著歉。
他不覺得他是瘋子。
沒有人對世酉說過這樣的話,不穩定的狂躁情緒像一個定時炸彈,從小到大,別人都覺得他該是犯錯的那個。
他有一個瘋子母親,所以他也會像一個瘋子一樣,不講道理,肆意妄為。
眼前的人明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愧疚道著歉。
靜默半晌,尚勒感到一雙手環住了他,抓住了他後背的衣服,力氣極大,像是想牢牢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似的。
側頸的溫涼讓他愣在了當場。
尚勒後知後覺的想,世酉從來沒有哭過的,也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哭的。
所有人都覺得,眼淚和這個人沒有關係,他只會在犯病的時候,讓其他人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