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睢大人”。
腦中想了這麼多,卻也不過一瞬間, 雖然有些稀奇, 但睢鷺適應良好, 面上沒有露出一點異樣, 大方還禮後便落座。
落座之後,劉大學士終於說出其此番動作用意:“睢大人,聽說您想要參加今秋的進士科考試?”
睢鷺點頭:“正是。”
他要參加考試的事兒不是秘密,他並未刻意隱瞞過, 可卻也從未宣揚過,尤其整個弘文館,也就跟鄭濟聲一人說過而已,而鄭濟聲並不是個多嘴的人。
如此一來,看起來一心埋首經卷研究學問的劉大學士,卻知道他要考試的訊息,也不知是巧合,還是……
“已登高位卻仍不懼科舉之難,睢大人實在是天下學子之楷模,令吾等佩服啊……”劉大學士捋捋頷下儒雅長鬚,一臉讚歎狀。
睢鷺眉眼微揚。
“劉大人過譽了。”他道,沒有多說什麼。
劉大學士似乎只當他謙虛,仍舊滿臉讚歎,隨即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了一摞裝訂好的書卷。
“某雖不才,多年來覥居學館,埋首經卷,不通實務,比不上朝堂內外,但閱卷多年,好歹也算有些心得體悟。”他將那厚厚一摞書卷放在睢鷺面前的書案上。
“呶,這些便全是了。”
睢鷺這下終於露出些驚訝的神情:“劉大人……”
劉大學士又將書卷往睢鷺面前推了推。
“睢大人,我十分敬佩您此番參加秋試的勇氣,而你我又有著同鄉之緣,這是何等的緣分。至於這些——只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還望您不要推辭。”
說罷,他老邁渾濁的眼忽然亮起光,帶著笑,帶著點“你知我知”的意味道:
“當然,待到睢大人他日飛黃騰達時,還望也能提攜下官一二。”
睢鷺終是帶著劉大學士的那摞書卷離開了。
待人走後,時間也差不多到正午,如睢鷺這樣的校書已經可以離開弘文館,而劉大學士當的卻是全天班,自然還不能走,他便坐在原地,估摸著人已經走遠了,才突然站起來。
越過身前的屏風,拉開隔間的門。
“相爺。”一拉開門,劉大學士便對著門內一揖,“他沒有推辭,已將我那些著述都拿去了,不過倒是挺穩得住氣,我故意自降身份,將他捧得高高的,他也沒什麼喜色,從這一點看,便勝過許多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了。”
“我聽到了。”
門內的人開口道,聲音清清冷冷的。
“不過,”那人頓了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