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與齊彥卿之間不到十米的距離和靈鹿在水中游走的速度來看,逃跑只會是徒勞無功的掙扎。
他得與齊彥卿周旋對峙,直到冥府之門強制開啟;還需留存體力,以便在冥府之門開啟時,能甩開齊彥卿,進入門中。
預想中少年看到自己後的逃竄和遠離沒有發生,甚至與之相反,少年騎著靈鹿依然在朝他靠近,像歸巢的小鳥,也像主動獻上自己的祭品。
在略一怔愣後,齊彥卿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他知道他的小盤羊不會迷途知返,但他樂於與小盤羊玩口蜜腹劍的遊戲。
將季裁雪從水下撈出時,他能感受到少年肢體的僵硬——儘管這僵硬轉瞬便被掩蓋。切實的觸感讓他愉悅地彎了彎眼睛,而在發覺少年並沒有掙開自己攬在其腰側的手臂後,他越發期待,他的小盤羊要餵給他怎樣的毒藥,裹著一層如此甜蜜的糖衣。
季裁雪垂著眼睛,他一邊等待著齊彥卿的發難,想借此判斷齊彥卿現在的精神狀態,一邊則在心中默默計數,推算冥府之門大致的開啟時間。
若冥主是在他離開後的五分鐘左右關閉了冥府之門的話……或許再過十幾分鍾,冥府之門就得強制開啟了。
脖頸忽然傳來冰涼的觸感,季裁雪本能地瑟縮了一下身體,他抬眸看向齊彥卿,對方的手指依然壓在他的脖頸,他大概能感受到,那是他尚且留有青紫掐痕的位置。
好在齊彥卿似乎並沒有為他的傷痕再添一筆的意圖,他只是用手指在他裸露的面板上滑動,將那層已經在消融的薄膜撕開,剝下,為他的所有物清理外人留下的痕跡。
“怎麼不說話呢?”齊彥卿開了口,他朝著季裁雪歪了歪頭,像是疑惑又苦惱,“我還以為你會向我說些好聽的軟話,請求我寬恕你逃跑的罪行呢。”
海水還在從少年身上滾落,束髮的玉冠不知在何時丟失,他那溼透了的烏黑長髮此刻盡數垂落,披在他的肩背,平添幾分瓷器一般的脆弱意味。
他的小盤羊本就是如此的脆弱,他將手指按在那截白皙的脖頸上時,只需要稍微用力幾分,就能讓小盤羊變成和他一樣的亡靈。
如此脆弱的軀殼,卻裝進了一個太堅韌的靈魂,因而招來他人的覬覦,讓人既渴望他的折服,又……捨不得將他徹底摧毀。
他可以很輕易地殺死季裁雪,讓他的小盤羊成為無地可去的亡靈,從此只能被囚於閻羅海中,依偎在他的身邊。
但……
被冥主沒有溫度的手捧住了臉頰,季裁雪眼睫輕顫,他能望見倒映在那雙墨綠豎瞳中的自己,還有某種如有實質的、不知是否能被稱為“愛”的、瘋狂而濃重的情緒。
少年是鮮活的,有溫熱的面板,和泛著紅暈的臉頰。
“我果然還是捨不得殺了你啊……”他彷彿喃喃自語,又朝季裁雪笑了一下,語調變回一如既往的輕浮。他牽起了季裁雪垂在身側的右手,將那隻右手託舉到面前,往上推開了溼答答的、黏在面板上的衣袖,露出少年腕上金色的手鍊,以及那朵沾染水色的桃花。
他凝視著那朵桃花,握在季裁雪手腕上的手越發用力,尖銳的指尖刺進那朵桃花的邊緣,彷彿要活生生將那塊留有印記的軟肉剜下來。
血珠從被劃開的面板下冒出,刺痛感挑撥著季裁雪的神經,彷彿在預示著某種危險的來臨。可他沒有收回手,他的目光快速地掃過屏風的方向——從這個角度他看不到冥府之門,他依然只能靠自己的感覺來評估時間。
現在……還不夠。
“明明你三番五次地拋棄我,惹怒我,我還是捨不得殺你——我的小盤羊這麼聰明,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點。”齊彥卿止住了動作,他的目光從那被血染紅而越發顯得嬌妍的桃花轉向了季裁雪無甚表情的臉龐,“不過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