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這裡的人們,成日裡傷春悲秋,你可曾像她們那般為生活困苦過?!”
平陽大聲尖叫,“你放開我!放開我!”
崔文熙無視道:“眾生皆苦,唯有自渡!平陽你醒醒罷,許迦雲已經死去多年,他不可能死而復生,你往後餘生還有數十載,難道都要像現在這般荒廢麼?!”
這番話令平陽淚流滿面。
雨點愈發大了,她奮力掙脫崔文熙的束縛,瘋了似的朝巷子裡跑去,彷彿想衝破世俗枷鎖那般,不顧一切。
崔文熙慌忙追上。
犬吠聲此起彼伏,平陽驚恐地望著周邊骯髒的一切。
這裡沒有文華街的乾淨整潔,也沒有公主府的奢華闊綽,有的只是低賤到塵埃裡的卑微與麻木不仁。
那些好奇窺探她的百姓個個衣衫落拓,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眼神都是充滿著膽小怯弱的。
他們的身體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滿手粗糙,眼裡沒有期待,只有日復一日看不到頭的繁重與枯萎,給她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力。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似乎與他們望不到頭的悽苦比起來,她失去許迦雲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平陽在雨中崩潰嚎啕大哭,崔文熙尋上前,她死死地抱住她的腿,哭道:“帶我走,帶我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崔文熙心疼地撥開她凌亂的髮絲,一字一句道:“人間很苦,下輩子不要來了。可這輩子總得把它熬下去,若許迦雲還活著,定不捨見你為他這般自暴自棄。”
“長月……”
“平陽,振作起來好嗎,你有皇家供養,已經比京城裡許多女郎優渥了,試著給自己找點事做,重新站起來,去適應沒有許迦雲的日子,你可以的……”
平陽痛苦哭泣,崔文熙在雨中輕輕撫慰。
趕過來的陳嬤嬤瞧見那場景,不由得偷偷抹淚。
回去後平陽並未回平陽府,而是在長陵坊落腳。
兩個女郎淋了雨,家奴們伺候換上乾淨衣裳,絞乾頭髮,飲了驅寒的薑湯,平陽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崔文熙心知今日此舉定對她造成了極大的衝擊,怕她不安,晚上同她睡在一個被窩。哪曾想次日凌晨平陽發起了高熱,她連忙命僕人去請大夫來看診。
上午大夫看診後,只說是受風寒引起的,開了兩副藥,芳凌命人煎服。
用過藥後,平陽的狀態要稍微好了些,只不過精神頹靡,病懨懨的,不思飲食。
崔文熙體質比她好些,淋了雨,倒沒有大礙。
原本以為服過藥身體就會好轉,結果翌日又開始發起了高熱,崔文熙怕出岔子,命人去太醫院請御醫來看診。
當時帝后去了千惠寺,趙玥得知訊息後,忙完手上政務,親自過來看情形。
張御醫先是替平陽紮了銀針,又指尖放血,命陳嬤嬤餵了一粒大蜜丸才作罷。
太子親臨崔宅,令芳凌恐慌不已。
崔文熙也沒料到會驚動他,連忙接迎。
趙玥揹著手,由衛公公伺候著進了偏廳,詢問張御醫平陽目前的身體情況。
張御醫回道:“公主鳳體受寒引發高熱,目前老臣已經扎過銀針,喂服過藥,調養兩天應無大礙。”
趙玥皺眉,看向陳嬤嬤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好端端的怎麼就受了寒?”
陳嬤嬤垂首不敢答話。
崔文熙替她解圍道:“這是妾身的不是,公主受寒是妾身顧慮不周,還請殿下莫要怪罪陳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