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詳看。
恰好崔子更上完傷藥從屋子裡頭出來,衣衫還半掛著,他疑惑地問道,“你要死了麼?燒這樣的屋子給自己,我怕先生在地府裡的冬日熬不住。”
晏鏡當時,的確是差點沒熬住。
段怡聽著,眼睛一亮,“多謝先生誇獎,我覺得離巧奪天工,還差一線。”
晏鏡的臉,一下子五彩紛呈了起來。
姑娘,老夫沒有誇獎你!
崔子更瞧著,嘴角微翹,“謝禮你當時便給了我,早就已經兩清了。”
不等段怡繼續回話,站在臺階之上的祈先生,便冷哼了一聲,他在腰間摸索了兩下,取下了一個銅環,朝著段怡一拋,“你去開西廂,把裡頭的東西拉出來。”
他說著,拍了拍屁股,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一直等著你來,要看快看,看了早些把人斂了,送他去同師父團聚。”
段怡接住那銅環,上頭孤零零的掛著一把鑰匙,她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祈郎中,朝著那緊鎖著的西廂門行去。
這裡她時常都來,但是那西廂的門,一直都是鎖著的。六年來,她都不知道,裡頭到底放著什麼。先生不說,她也不是多事之人,更是沒有問過。
門鎖許久未開,有些澀住了,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方才開啟。
剛開門的瞬間,一股子灰塵撲面襲來,段怡眯了眯眼睛,屏住了呼吸,待灰塵落地,方才瞧見這屋子的中央,竟是擺著一口厚重的黑色大棺材。
棺材一旁放著一個箱籠,蓋子開著,裡頭擱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壽衣壽被。
甚至,在這屋子的牆角,還擱著兩個紙糊的丫鬟,雖然落了一身灰,腦殼頂上都結了蜘蛛網,但也並不能掩蓋她們的美貌。
段怡抬頭看了看房梁,房樑上頭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可是她莫名的就想起了知路同她說過的。
祈郎中屢試不第,瘸了腿又丟了夫人,上吊都沒吊死,簡直是人間悽慘。
先前還笑意吟吟的晏先生瞧著,輕嘆了一口氣,去門外喚了人來,將那大棺材從屋子裡頭抬了出來。這群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不說戰功如何,替人收屍都是一把好手。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將老神棍安頓好了。
段怡又取了新買的壽被,替他蓋好了,方才退到了一邊來。
祈郎中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晏鏡沒有同他說著,自取了香,同崔子更一道兒拜了拜。
“師兄同我也是有仇的,聽聞死訊,本該撫掌大笑……可罷了,祈師弟那麼小肚雞腸,都沒有怪你。一路走好,去到陰曹地府,切記莫要再騙師父的銀子了。”
晏鏡嘀嘀咕咕了幾句,燒了紙錢,又從關匠人那裡拿了錘子過來,“師弟還愣著做什麼,封棺罷,早些讓楚師兄入土為安。”
段怡拍了拍自己裙角上沾著的刨花,一臉懵的站在了一旁。
“先生,我祖父不是說要請大和尚來做水陸法事?指不定還有其他的人前來弔唁?這人若是沒了,少說也要停靈三日。”
祈先生聽著,翻了個白眼兒,“死都死了,還講究這麼些做甚?我若是死了,你就把我燒成了灰,撒在我的瓜田裡,到時候結出來的瓜,又大又甜。”
段怡無語的側了側身子,眼瞅著崔子更的手下,在那個叫東平的壯漢帶領下,抬著棺材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