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師徒兩個人都走了,只留下沈元徹在原地傻不愣登地抱著柱子。
邊上的小衙役投來詭異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沈元徹咳嗽了一聲, 趕緊站直了身子,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一通衣服之後便立馬跟上去了。
可惡,他才不要做被落下的那一個呢!
只是進去之後沈元徹就後悔了。監獄這種地方常年不見天日,裡面自帶一股陰暗潮溼的氛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沈元徹剛一進來就害怕得不行,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也只能緊緊的跟在顧準後面,打算著若是出了意外的話,還能叫顧準替他擋一擋。
李況停在了一處牢房外面。
顧準往裡看了一眼,裡頭是個中年男子,上次進來的時候他也發現了這一位。他並不想刻意注意,這是這人與別個有些不同,好比眼下,他們三人分明已經站在這裡,他卻渾然不知,周身散發的氣息也格外令人膽顫。
連沈元徹這個大條的也發現不對了,連忙道:“李大人,這裡頭的人有什麼好看的,咱們趕緊出去吧!多晦氣啊。”
李況沒應聲,只與顧準說:“他也姓顧,說不定還是你們的本家。他本是山中一獵戶,只是受奸人陷害失去了父母雙親。待他成年之後,便手刃了仇人替父母報了仇。”
沈元徹悄悄從顧準身後探出了腦袋,插了一嘴:“那他也沒什麼錯啊,你們幹嘛關他?”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這本就是放之四海而行之的道理,起碼沈元徹也是這麼想的。
李況笑了:“若只是這樣倒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只是他殺完人之後心中仍不平,看誰都覺得該死,故而又殺了幾個富商。如今被判了死刑,秋後執行。我在審案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他為何殺人,他道那些富商仗勢欺人,平日裡做盡了惡事,所以要替天行道。我又問他後不後悔,他也道不後悔,是那些人該死。”
李況說完,問了顧準一句:“你們覺得,那些人該死嗎?”
顧準陷入了掙扎。
仗勢欺人,做盡惡事,在他看來的確該死,且死不足惜。但顧準也知道,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彷彿他已經墮落到與這個殺人兇手一般境地。
顧準不好回。
沈元徹比他單純許多,快人快語:“我就覺得他沒啥錯,壞人難道不該死嗎?”
“你怎麼知道他是壞人呢?”李況反問。
“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啊。”沈元徹眨了眨眼睛,當他的眼睛是擺設嗎?
李況微微一笑:“那也不過是你以為罷了,都是些自以為是的猜測臆想。若那些人當真做了十惡不赦的事,那的確該死,只是卻不該由你來殺死。”
“這又是為何?”沈元徹不懂了。
“我且問你,壞人為何是壞人?”李況問道。
“做了違法的事唄,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沈元徹想了想如此說道,末了還補充一句,“當然最可惡的是那些明明做了壞事卻還依然逍遙法外的人。”
“按你所說的,所謂的壞人無非就是違反了律法,或凌駕於律法、規矩之上了。”李況一句話總結沈元徹的廢話,“只是你們可曾想過,這裡面關著的這個人,他的所作所為也同樣凌駕於律法與規矩之上。痛恨別人知法犯法,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做著超越律法的行為,這與他的初衷豈不是背道而馳了?”
顧準終於開口了:“若非如此,他又能怎麼辦呢?”
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要如何扳倒那些家大業大之徒,明擺著雞蛋碰石頭,但凡撞到了就是死。就好比他與高家,縱然有血海深仇可就是奈何不了他們。
李況回應:“自己處置不了的人,便交給律法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