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成來信了?”董夫人大喜,攤開信紙就看,看得合不攏嘴,沒一會兒又掩面難過,“我就知道茹茹到順天府會生病,小孩子都這樣,到不熟悉的地方吃了不熟悉的東西,脾胃不調,歲數又小,都是避免不了的。”
老夫人見她淚眼盈盈的,握握她的手,“你也知道避免不了,小孩子生了病恢復得快,茹茹又皮實著,摔跤都不見得要落淚的小丫頭,你擔心她呀,可就多餘了,保管這會兒活蹦亂跳著。”
董夫人擦擦眼下淚,嘆了口氣。
白姨娘笑道:“這信送過來要大半月,早就能跑能跳了。太太這是想茹茹了,茹茹一走,院裡冷清不少,益哥兒也說呢,茹茹不在,他再也沒找到過那麼圓的石頭。”
說起這個,董夫人復又笑起來,“茹茹有本領,總能找到最圓的石頭和最直的棍子。”
說了好半天,沒人提起馮俊成,都在刻意避免,不想中秋節看馮老爺的臉色。
誰知他是個不點也要炸的炮仗,動筷前,見董夫人高高興興將信紙收好,板著張冷臉道:“這信,誰也不許回。”
他這脾氣全家人都清楚,沒人願意刻意觸他逆鱗,何況今日還是中秋,因此董夫人沒說什麼,想著私下裡偷偷給順天府去一封信。
馮老爺卻讀得出她心裡話似的,“不許回,別叫我知道你們誰私下裡偷偷給他送信!”
董夫人一把火叫他給點起來,那麼些年她都忍過來了,唯獨這次不論如何都忍了,竟從座上站起來,來不及發脾氣,眼淚先往下掉,“這話什麼意思?老爺是不打算認俊成這個兒子了?他犯什麼錯,不過是喜歡一個貌美的女子,就要逐出家門了。噢,你還有個小兒子,有恃無恐,左右將來家產後繼有人,俊成獨自在順天府,他的死活就不必管了。”
馮老爺不料董夫人如此說,怔愣當場,碗還捧在手裡,“你——”
一聽這話,白姨娘也有些無處可逃,見益哥兒看向自己,伸手握了握他桌案下的胳膊。
董夫人淚如雨下,手指著他,“你了不得,你兒子多,我又能指望誰?早知道我就跟俊成一架車去北京城!省得在這兒憋屈死也沒有兒子給我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