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出來見他,哪怕孤兒寡母不好招搖,也要在鞋面繡鮮豔的果,將自己妝點。
她那麼愛俏,怎容忍身上疤痕?
青娥靠在他肩頭哭得好傷心,咧著嘴放聲痛哭,他便珍視地親吻在她眼下,將那些鹹澀的,無處吐訴的悲傷替她收好。
青娥別開臉,用力地推開他,跳下桌案,把地上的衣物狼狽地撿起來穿上,抽噎道:“茹茹醒了,就叫王兄弟送回來。”
說罷,奪門而逃。
之後三日,青娥都沒有出現在馮俊成的面前。
他不著急,沒事人一樣忙自己的。今時不同往日,五年前凡事由她主導,五年後輪也該輪到他了不是嗎?
趙琪醒在青娥逃避馮俊成的第四天,這段日子王斑每日領大夫去給他吊命,參湯不要錢地灌,多虧他身上外傷多在皮下,否則極易腐爛引發潰敗之症,一旦開始爛了,才是真的無力迴天。
第一個發現趙琪醒過來的人是茹茹,她一如既往趴在床邊看舅舅,只等傍晚吃了飯,大老爺回府,就去找大老爺玩。
正拿著兩個木頭娃娃在趙琪身上演對臺戲,忽然發覺舅舅的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動了動。
茹茹手上的木頭娃娃正打得焦灼,戛然休戰,被丟棄在地。
“青娥!青娥!舅舅醒了!”她轉身去找院裡幫婆子做活的青娥,笨拙的叫杌子絆了一下,‘噗通’趴下,下巴嗑在地上。
青娥聽見響動便往屋裡趕,進屋就見茹茹已經含著淚花爬起來,面朝她,一手指著床上,一手捂著下巴。
青娥哪管得上趙琪,蹲身檢視茹茹。
“張嘴。”她伸手去掰她小嘴巴,往裡望了望,還好沒咬到舌頭,“你說你急什麼?他醒了還能跑了不成?”
茹茹本來想堅強一點,給牆根看熱鬧的花將軍做個榜樣,青娥一抱她,她就忍不住了,兩隻眼睛發起大水。青娥抱起茹茹,轉身去看床上,就見趙琪已睜開眼,朝著她們笑。
他鼻青臉腫笑得極其難看,一開口,更是殺鴨子般難聽,“……茹,茹茹,擔心舅舅,是不是?”
說完,猛烈咳嗽一陣,偏臉朝床下嗆出一口黑血,濺得遍地都是,青娥趕忙放下茹茹拿水去澆,趙琪迷迷瞪瞪笑看著她,和做夢似的。
“看什麼看?”青娥將水潑出去,蹲下去拿豬鬃刷洗洗涮涮,“一醒過來就給我找活幹,巴不得你不要醒了,死了算了。”
趙琪喑啞道:“你沒了…我也想死了算了。”
青娥蹲在地上舉目瞪他,兩隻眼睛卻是紅彤彤的,趙琪咧嘴笑,扯著傷處,痛得面目全非。茹茹上前去給他吹吹,趙琪疼完這一陣,渾渾噩噩兩眼一翻,就又睡了過去。
彼時馮俊成正在巡茶的衙門查稅,不知道府裡趙琪醒了。
據縣衙賬面來看,是看不出什麼,可任誰都曉得,賦稅徵收永遠是財政一大難題,百姓要想偷稅,大可以隱匿人口、瞞報田地,官府除了派人挨家挨戶調查,根本別無他法,即便調查,也未必查得清楚。
先頭查鹽的時候,馮俊成就查到十幾畝鹽田沒有歸屬,不知道從屬誰的名下,從未交過賦稅,一查起來就到處碰壁,一問三不知,相互包庇,就好像那鹽田是海里龍王趁夜上來曬的,根本沒有主人。
不過鹽田到底惹眼,硬要查起來還是相對容易,只要肯下功夫走訪,照樣能揪出幕後之人。茶園便不太一樣了,茶樹種植山中,而山林裡樹木蔥鬱雲遮霧罩,誰家隱瞞土地,根本無處查起,即便走訪,也走不完錢塘成百上千座山峰。
馮俊成翻看完近年茶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