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貞元點著茶几,周遭的茶水涼了又換,換了又涼,一口沒喝。
“來人。”
他揮了揮手。
陳震立馬從門外走了進來,自從連續兩次有刺客近了徐貞元身之後,這位本來執掌大理寺的大獄司就主動請辭,來了內閣做了一個官階低了一品的護衛。
“先生。”陳震拱手。
“文淵閣那邊,仍是不見客?”徐貞元抬頭問道。
“不見……”陳震低頭,“自從福州沿岸出事之後,溫閣老那邊一直告病,什麼人都不見。”
“什麼人都不見?”徐貞元抬頭,“宮裡的人呢,都不見?”
陳震嘴唇微顫:
“聽說昨日,司禮監的呂公公親自來了,都被擋在了門外。”
徐貞元抬頭,臉色難以形容:
“聖上的話,都傳不進去?”
陳震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啪!
一掌震在茶几上,水翻了一桌,沿著竹簡往下流,滴滴噠噠。
“荒唐!荒唐!”徐貞元眉眼倒豎,紫氣止不住地往外溢,“兵部一半的人都在溫體仁手上,如今南北兩條戰線亂成這樣,這老糊塗閉門不見?真要解甲歸田,就把虎符交出來!”
這內閣次輔手指一捏,將那墨案按出了一個凹下去的缺口來。
“加上九龍港的事,這老賊究竟到底在想什麼!”
徐貞元越發氣憤,越發口不擇言,臉上憋得通紅,像是要吃人一樣。
陳震啪一下跪在地上,作為跟隨恩師多年的貼身侍衛,從來未見過這位一向沉穩的老人怒至此。
“起來,拉人,帶刀。”
徐貞元一揮紅袖,站了起來。
陳震瞳孔一震,立即說道:
“先生,千萬要冷靜……”他以頭搶地,跪在地上,“如今按照【皇城紫氣】的分佈來看,溫閣老舉世無雙,先生萬要冷靜,莫要予給他人話柄,白白……傷了身體。現在,絕不是與溫閣老翻臉的時候,於國,於民,於先生你,都是大不利。”
“誰說我是要去與溫閣老翻臉?”徐貞元沉吟。
“先生……”
“舉世無雙?”徐貞元冷笑一聲,“這都是往輕的說了,依我看,溫閣老被稱作當世第一人也絕不為過,我也沒老糊塗到要與他立時翻臉的程度。”
“那……”
“帶刀,帶令牌,召集內閣,延亭衛的所有三品花翎以上的人。”徐貞元頓了頓,“進宮請旨,讓他將兵權交出來。”
陳震精神一震站了起來,為先生披上了披風。
徐貞元目光如炬:
“說隱退,說了三年。”他哼了一聲,“其餘五部的苦差事倒是放得輕易,這兵部卻是放來放去都漏不出半個子來!再讓他握著朝廷的命門,非讓這他把我們搞得國破家亡不可。”
他大步流星,往書房外走去,陳震穩穩地跟在身後。
木門推開,陽光順著門縫透了進來。
“下閣令,備馬……”
這個“馬“字只吐出了一半,徐貞元就停住了。
再沒有講半句話。
沉默,周圍,靜得連銀針墜地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秋風吹過,掃下枝頭上的枯葉,緩緩飄至腳邊。
徐貞元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地踏前了兩步:
“各位,可是要造反?”
清一色鱗片甲,紅羽翎,明光鎧,鴛鴦戰襖。錚亮的屠軍刀,藉著朗日的明晃晃,更添幾分銳然殺氣。
只看見一方地,低下的頭盔。
整個內閣前院,跪了一片穿了明光鎧的將士,雖是低著頭,看上去卻比任何人都要堅